黃雅倩從柔軟的蠶絲被中完全坐了起來,靠在身後真皮軟包的巨大床靠上,輕哼一聲,道:“我不覺得我做什麼事還需要向你報備!”
白馨蕊冷聲道:“你幹什麼和我不相干!但你沒權利干涉我的隱私!否則就是侵犯人權!”
“你以為你這是在和誰說話?!”黃雅倩忽然像失心瘋了一樣大聲嚎叫。
這種氣勢一下子震懾住了白馨蕊,她愣住了,心裡有短暫的恍惚和錯亂,還不禁生出些許恐懼,黃雅倩以前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情緒激烈。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控,黃雅倩稍稍放緩了一些語氣,說道:“我千辛萬苦把你送到美國來讀書,如今,你好的半點兒沒學會,什麼隱私、人權這些狗屁東西倒是說得蠻順口!別忘了,誰是你的監護人!如果我把你手裡那張白金信用卡停掉,看你去和誰講隱私,講人權!”
此時,白馨蕊顯然落了下風,她一時不知道如何反唇相譏,卻強撐著不想讓自己輕易敗下陣來。
她目不轉睛地直視著黃雅倩的那張臉,並沒有接她的話茬,而是在心裡反覆告誡自己:別忘了我今天回家是來做什麼的。
於是,她虎著一張臉,虛張聲勢地問道:“你為什麼讓托馬斯先生開除威廉?”
黃雅倩臉上掠過四分之一秒的訝異,隨後,就變成了徹頭徹尾的輕蔑,她從鼻孔中輕哼一聲,說道:“這句話你還用問我嗎?你和他做了什麼自己不清楚?別忘了,你今年才十三歲!”
白馨蕊死死盯著重重羅帷中愈發顯得形銷骨立的女子,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微微搖曳,忽明忽暗的燈光投射在她妖媚的臉上,令這張臉呈現出陡峭而不自然的線條。
在本輪的角逐中,白馨蕊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句給力的話來分辨或是還擊,只能以無言的怒目而視表達怨憤。
黃雅倩越說越氣,厲聲責罵道:“我和你爸爸錦衣玉食,名車豪宅養出來的一個大家閨秀,名門千金,還不如那些下三濫的坐檯小姐,自己去倒貼一個窮小子!把我們家的臉面全丟光了!如今,我幫你收拾爛攤子,擦乾淨一屁股屎,你不但不領情,反而不知好歹,來找我興師問罪!你也配?”
現在,白嘉偉沒在美國,她自然也沒必要給他的寶貝女兒留面子,更不用裝出舐犢情深的樣子。
這話像鋒利的小刀片一樣划著白馨蕊的心。
她心目中的為愛付出,為什麼在黃雅倩眼裡,卻成了那麼齷齪不堪的事情?
臥室裡所有的窗簾都低垂著,白馨蕊卻分明感受到,一股陰風不知從哪裡吹進來。這陣風抽走了她身體裡溫熱的氣息,令她手腳冰涼,身體在檸檬黃色小雛菊連衣裙裡瑟瑟發抖。
床上的女子探身,從床頭櫃上抓起一隻精巧無比的盒煙,抽出一隻細細的香菸,又將一隻看起來十分昂貴的銀色打火機倒落在掌心。她拇指輕撥,打火機“當”地發出清脆的金石之聲,冷豔的藍色火苗閃過之處,映出病容美人鼻子上透明的假體,這張臉漸漸在煙霧中變得越發妖異恐怖。
美人披上絲綢外披,從錦被中伸出瘦長的腿,玉白的足汲上繡著粉色芙蓉花的白絲軟鞋。她緩行兩步,坐到白馨蕊對面的單人位絲絨沙發裡默默抽著煙。
隔著嫋嫋的白色煙霧,黃雅倩看著對面那個容顏絕麗卻稚氣未脫的女孩,不禁搖了搖頭,暗忖:她確實比自己年輕時還要明豔可人,只可惜做事拎不清斤兩。
他們家的這顆掌上明珠什麼時候讓她省過心?
在上海念國際學校的時候,只知道跟一大幫小癟三混酒吧,泡夜店,本來指望來美國之後,能在這所百年名校裡得到嚴格管教,涵養出一些高貴的淑女氣質,將來也好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風光大嫁。
沒想到,這小丫頭人小鬼大,好端端地和羅斯柴爾德家族的太子爺分道揚鑣,偏要自甘墮落和一個窮小子搞到一起。簡直就是被豬油蒙了心,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僵持良久,白馨蕊咬牙切齒,狠狠甩出一句:“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這才感到,胸中的一口悶氣終於發散出來。
白馨蕊一向從心眼兒裡瞧不起黃雅倩,一個沒讀過幾年書的外省人,憑著年輕時有幾分姿色嫁給了老爸,過上了別人羨慕的豪門太太的生活。可她還嫌不夠,想借著自己的女兒,再攀附上世界級的富豪,繼續向上爬,簡直就是貪得無厭!
虧她還舔著臉對自己說三道四,她自己又好到哪裡去?只要在百度搜尋引擎裡輸入她的名字,前面再加上明星兩個字,隨便一搜,也有好幾十頁的緋聞秘史。
白馨蕊的一句話勾起了黃雅倩的鬥志,她不相信,這麼丁點兒大的一個小女孩居然就管束不了?
她聲音提高了八度,說道:“這話說得有志氣!你的事不用我管,那好,以後你也不用讓我給你交學費,不要花我的錢買衣服,買首飾,買皮包!”
“我花的是我爸的錢!” 白馨蕊終於揪出了對方話裡的一絲破綻,調門兒比剛才高了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