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的錢?我告訴你,我和你爸一天沒離婚,你爸的錢就是我的錢!歸我管全權支配!你最好給我掂量掂量,你這樣折騰下去,還要不要未來!”
“威廉就是我的未來!”白馨蕊橫著一雙眼睛,一副要跟黃雅倩鬥到底的樣子。
“好好好,那個窮小子就是你的未來。那讓我告訴你,那個人能給你什麼樣的未來!”黃雅倩說著,一把碾熄了手裡的煙,憤憤然摔在地毯上。
她站起身,曳地的豔粉色真絲睡袍,袍角軟軟垂落在花團錦簇的阿拉伯絲毯上,一步步朝白馨蕊走過來。
“就算那個窮小子將來哈佛畢業,運氣不錯找到一份好工作,年薪頂天不會超過20萬美金,這在哈佛畢業生裡也是絕對的高薪了。扣除稅金保險,每月拿到手裡可支配的錢不到一萬美金。”黃雅倩說這話,已經走到白馨蕊面前。
她伸出塗著暗紅色蔻丹的手,輕輕理了理白馨蕊絲緞般柔順的長髮。
“看看這間屋子。”她猛地一把揪住白馨蕊的頭髮,拎著她的腦袋,強迫她的視線在百逾平米的奢華臥室裡轉了大半圈。
然後,用寒冰般的聲音說道:“租這間屋子大小的一套公寓,在波士頓這樣的城市少說要3000美金,車子貸款每月還1000美金,就算他省吃儉用,吃飯、加油、停車、買生活用品至少2000美金,請問每月剩下4000美金,怎麼養活你?不要說買房置地,這麼點兒錢是夠你買一隻新款皮包?還是夠你消費一整套頂級化妝品?首飾衣服就更不用提了!這就是你想要的未來?”
女人口中令人作嘔的煙味混雜著身上怪異的香水味侵襲著白馨蕊靈敏的嗅覺器官,她將頭別到一邊,眼神遊離開近在咫尺的黃雅倩,然而,她的話卻像一記重錘砸落在她心上,哈佛大學畢業不是理所應當過上她爸爸那樣的生活嗎?
白馨蕊無法想象黃雅倩描述的實事,在她看來,人生如果需要算計著花錢,豈不等於是一場災難?
她在內心一個勁兒地告訴自己:不,她什麼都不懂,她是在胡說,然而,她卻能聽到自己的喘息聲卻越來越急促。
黃雅倩掰著白馨蕊的下巴,強行將她轉向自己,嘴角彎起一抹冰冷笑意,說道:“你要搞搞清楚,你現在還在上學,每月我還需要替你還6000到9000美金的卡帳,要是我真的放任你不管,讓你跟了個高階白領,那才真是悲催呢!”
迫於扭住她下巴的那隻白而乾瘦的手,白馨蕊的視線不得不重新聚焦到這張巴掌大小的臉上,看著沒有化妝的黃雅倩,她忽然有種幸災樂禍的快感。
看看那張臉吧!
原來,世人看來美麗得近乎於高不可攀的臉龐,細看之下就成了一片垮掉的廢墟——吸了脂的下頜若隱若現出凹凸不平的痕跡,注射了玻尿酸的蘋果肌又過於飽滿僵硬,頹敗的膚色中透出淡淡的淺咖啡色斑點……
在黃雅倩面前,她的青春和美麗足以將她氣吐血,於是,她再次鼓起勇氣,對著這張臉字字鏗鏘地說:“錢!錢!錢!俗不可耐!我們是真愛!”
“真愛?”黃雅倩沒有生氣的烏青眼圈內,兩顆墨黑的眼珠閃過一道寒芒,如同一具還魂的殭屍,她似乎聽到了這世界上最可鄙的詞彙,冷哼一聲,厭棄卻又誠懇地看著白馨蕊的眼睛,反詰道:“這個世上哪有什麼真愛?”
“那你和我爸又算什麼?”白馨蕊不假思索地反唇相譏。
下一秒,啪地一聲脆響,白馨蕊的臉上猝不及防地捱了一巴掌。
黃雅倩忽然聲嘶力竭地喊道:“這話你應該你去問問你爸!”
白馨蕊的身體失去重心晃了晃勉強站住,只覺得頭一陣發暈,臉頰上火辣辣地生疼。她伸手一摸,左側的臉蛋竟腫起老高,鼻子彷彿被什麼堵住了無法呼吸,嘴裡充斥著甜惺氣味,只有張開嘴才能掠奪到足夠的氧氣。
四目對峙,白馨蕊眼睛裡轉動著一汪淚,那是從心底裡湧上來的委屈,越聚越多,眼眶都有種不堪負荷的酸漲。
透過淚水,她看到對面的女人神經質的臉、伶仃的身體和華美的衣袍完全變形了,彷彿變成了一個披頭散髮的厲鬼。
厲鬼一點點逼近她,目光中帶著令人生畏的冷意,問她:“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這些?你自己有什麼本事?我們給你錢,讓你上最好的學校,你還學成這個樣子。如果放手讓你一個人去闖,你什麼都不是!你唯一的出路就是像我一樣嫁給有錢人!你沒有資格得到真愛!”
被劇痛和灼熱包圍著的白馨蕊閉上眼睛,兩顆大而沉重的淚珠從她眼眶裡掉落下來。滾燙的淚滴飛速滑過面龐,沒有線上條柔美下巴上停留片刻,就無聲滴落進腳下又厚有軟的地毯中。
眼睛裡的淚還在不斷往外湧,如同一顆顆斷了線的珠子,順著剛才那條溼熱的軌跡汩汩流淌下來,像決了堤的河水。
黃雅倩厭棄地看了一眼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白馨蕊,挺直脊背朝門的方向走去。
大門開啟的瞬間,她猛然回身,陰惻惻地放下一句:“我真希望從來就沒生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