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往後退了一步,給林喻之讓出了一點地方,說:“下來。”
林喻之手腳並用地下了床。
周時也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再回來的時候,林喻之已經端端正正地坐在了他的下鋪上。
周時也在他身旁坐下,語氣有些遲疑:“她……”
母親是怎麼死的,這個故事該怎麼講給林喻之聽,他在心中早已排演過無數次。可真正到了這一刻,他說出的答案卻和計劃中相去萬裡:“她是被我爸那個混賬逼死的。”
林喻之瞪著一雙淚眼,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個字。他今晚做了很久的心裡建設,可週時也竟說出一個合乎情理但完全出乎他意料的答案。
“別哭了。”周時也伸出手臂,把他撈進了懷裡。
身體栽入一個溫熱的懷抱,緊繃了一整晚的神經瞬間鬆弛下來,眼淚卻止不住了。林喻之雙手摟住他的腰,把臉埋進他的頸窩,抽噎著問:“你爸做什麼了?”
“以後再給你講。”周時也安撫似的摸了摸他的肩膀,說,“我現在講,你又要哭個沒完,這週末不休息,你明天還想不想上班了。”
林喻之收緊手臂,又把他摟緊了一點。
“你剛才說……”他試探著問,“不會一直在這裡工作,是真的嗎?”
周時也說:“是真的。”
太好了。林喻之想。他本能地希望周時也離開這個有可能和林牧為産生沖突的地方。
他不再哭了,周時也也不再說話,兩人在黑暗中無聲地抱了一會兒,周時也拉開他的手,站了起來。
“你要去哪兒?”林喻之立刻緊張地拽住了他的t恤衣角。
周時也低頭看他:“給你拿紙。你鼻涕都蹭我脖子上了。”
林喻之眨眨眼,臉騰地紅了:“我哪有!”
“你羞什麼。”周時也抹了把自己的脖子,無所謂地說,“我連你吐的東西都清理過。”
“周時也!”他戳到要害,林喻之恨不得扒拉出一個地縫鑽進去,他探過身子,嚷嚷著去捂周時也的嘴,“你別說了!”
他赤腳下地,又被周時也抱起來,放回到床上。周時也走去陽臺,從洗手間拿了一卷紙回來,撕下幾節按在林喻之臉上,讓他藉著自己的手擤了下鼻涕。
林喻之呆呆地望著眼前人,出神地想,爸,你肯定想錯了。
假如周時也真的另有所圖,假如他知道我就是廠老闆的兒子……
他怎麼可能這樣溫柔地安慰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