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時也沒回頭,但終於出了聲:“沒人用的床位,你隨便睡。”
他看起來比林喻之預想中還要孤傲。林喻之背靠直梯,看著他經過自己,徑直走到陽臺,把脫下來的外套掛在晾衣架上,又鑽進了洗手間。
林喻之望著洗手間的方向,提高了一點聲音:“你應該比我大一些吧?我叫你哥行不行?”
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水龍頭被關上,周時也走了回來。他的頭發濕漉漉的,有水珠順著發梢往下淌,滑入了他的t恤領口。
“叫我名字吧。”他說。
林喻之卻不接話了。他轉身去門口拿起自己的行李包,站在儲物櫃前,對著那四個一模一樣的櫃子犯了難。
“可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他漫不經心地說。
“我以為你知道我的名字。”
林喻之拉櫃門的手一頓。
他當然知道周時也的名字。
他不僅知道他的名字,還知道他今年二十五歲,鄔州人,本科畢業,在他爸的廠裡已經工作了整整一年。
他第一次見到周時也是在廠裡的財務室門口。他從沒見過能把廠服穿得這麼帥的人。他當時就想,這樣的人如果去當服裝模特,什麼樣的衣服都能賣出去的。
但是,他怎麼知道——
周時也平靜地問:“你不是叫預知嗎?”
林喻之反應了一下,默默地鬆了口氣。
好冷的笑話。
這冷笑話如果是從宋憶文嘴裡冒出來,他一定會罵宋憶文幾句。但這是周時也。長成周時也這樣的人,講冷笑話是可以被原諒的。
“我的名字不是那樣寫。”他嘆息著笑笑,耐心地向周時也解釋,“林喻之,不言而喻的喻,求之不得的之。”
周時也看著他沒說話。
他當然知道林喻之的名字怎樣寫。
他不僅知道他的名字怎樣寫,現在,還知道了同寢的那兩個工友為什麼突然被安排去了新的宿舍。
他的人生中從沒遇到過這樣的好事。
本來已經走進了死衚衕,甚至連辭職信都準備好了,可這傻乎乎的小少爺竟然主動送上門來。
“周時也。”周時也走到林喻之身邊,抬手幫他拉開一個空無一物但一塵不染的儲物櫃,也對他微微笑笑,“時也命也的那個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