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多謝的話,我就不說了,有機會一定報答。”
見他依然要出去,石崇志隔著櫃檯拉住了他的胳膊:“你倒底在等什麼人,不如說與某,讓某幫你去尋如何?你這面相,一看就知道是唐人,哪有本地人方便。”
情急之下,他居然用上了漢話,楊預苦笑著擺脫了他的拉扯,一拱手:“你是胡商,有家有業,有些事情就不必摻合了,總之楊某足感盛情便是。”
這麼一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石崇志沒有再勸,只是看著遠去的背影,無聲地嘆了口氣。
私下裡,他也有些好奇,能讓河西楊家的嫡次子捨命相救的,會是一個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
說起來,石家的腳馬店在城中之所以有名,除了經營日久,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位置極佳,店址位於城區的出口處,不遠處還有構成城牆地基的夯土層遺蹟,吐蕃人拆掉城牆後,原本的城門就變成了一條寬闊的大道,空出來的地方則變成了集市,駝馬、牛羊、器物、甚至是人口的交易都集中在了這一帶,對此吐蕃人也是樂見其成的,因為便於收稅。
因此,作為扼守城區出入口的要害之地,石家老店成為了一個十分顯眼的所在,任何出城或是進城的人流,都繞不過去。
隨著正午的臨近,店裡的客流量漸漸在增大,石崇志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胖臉上的肥肉笑得一聳聳地,直到一個黑影走進來,頓時將光線擋去了半邊。
“店家,老楊訂下的客房,煩請帶路。”話音剛落,一張毛邊長卷遞到了眼前。
“啪”地一聲,石崇志手裡的墨筆一下子掉到了櫃檯上,陰影中,他只能看到一具全身包裹在鐵甲裡的身體,甲冑的樣式一看就是吐蕃的精銳重騎所有,在人家的地盤出現個把軍士,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麼?
可是如果這個人,操著一口流利的粟特話,拿著唐人頒發的過所,說出了約定好的暗語,還會簡單麼?
石崇志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他感到雙腿在發抖,有種逃掉的衝動。
難怪楊預不告訴他實情,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啊,自己只是個商人,犯不著去趟這種渾水。
石崇志深吸一口氣,收斂心神,強迫自己露出一個笑容:“既是貴客到,我自引你去。”
說罷也不去接那張紙,低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將那人領到樓上的一間客房前,親自為他推開門。
“便是這裡了,貴客請看一下,有什麼不滿意的,我即刻叫人換過。”
“不必了,照顧好我的馬,再叫人送些吃食......”那人邁步進房,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還有針線上來。”
不等他回答,房門一下子就被人關上了,石崇志呆了片刻,轉身快步下樓,對於這種古怪的客人,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插上房門,劉稷一把脫下那個沉重的鐵盔,卸去頭上的面甲,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表情,如果旁人在的話,能清楚地看到,他的額頭、面頰、脖子上,全都是汗水。
除了累,更多的是難以忍受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