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當晚八點半,景的兩個孩子炒著要吃碳烤酸奶,夫妻倆被鬧得實在沒辦法,於是景開車去山下超市買。因為景的丈夫以前出過交通事故,還沒重新拿到駕照,所以由他在家照顧孩子。景走了之後沒多久,丈夫接到了死者的電話,約他立刻出去見面。景的丈夫擔心妻子回來撞見,於是匆匆出門赴約。
“等一下,這麼說來,那個叫黑雪的女人和景的丈夫雙雙出軌了?”
訾奶嬌越聽越覺得離譜。
“是啊,聽說黑雪的婚期原本就在下月,很近了。景和她丈夫結婚十年,丈夫是個美男子,因為窮才入贅到景家的。看吧,典型的女強男弱的婚姻,所以兩人一直是貌合神離的。”
紀之繼續敘述。
黑雪和景的丈夫在大雪中談了十多分鐘,最終沒有談攏。黑雪要求景的丈夫離婚,自己也會取消婚約和他在一起,可景的丈夫死活不同意。
“本來是個老套的三角戀故事,可結局太讓人意外了。景的丈夫不想和黑雪糾纏,於是把她一個人扔在大雪裡就回屋了。回去之後覺得心煩,就把臥室的音響開啟聽音樂。兩個孩子在客廳玩遊戲,他也沒心思去管。”
“結果兩個孩子開門出去,他因為開著音樂所以沒聽見?”
訾奶嬌問。
“是的,但讓人沒想到的是,其實那兩個孩子早就發現爸爸和另一個女人的關係,兩人摟抱和親吻他們都看到過。只是孩子太小,對那些事不太懂,但他們心裡是非常厭惡黑雪的。”
“所以他們動手把黑雪給……殺了?我的天,怎麼可能!”
訾奶嬌整個身心都在抗拒這個荒謬的故事。
“和你想象的有些不同。兩個孩子跑出去以後見到還在原地哭泣的黑雪,那時黑雪是背對著他們的。兄妹倆知道黑雪又來找他們的爸爸十分氣憤,所以用小孩子表達憤怒的方式做了不好的事情。”
紀之說起這段時一直皺著眉頭,他的心裡也是接受不了的。
“什麼事?他們怎麼做的?”
訾奶嬌連忙追問。
“兩個孩子一人撿了一塊石頭,朝黑雪的背後砸去。很不湊巧,兩塊石頭都砸中了黑雪的後腦。黑雪叫了一聲就倒下去了。其實當時她只是昏迷,及時施救或許還有救……唉!兩個孩子對‘死亡’這件事沒有多少概念,但看到黑雪倒地不動還是嚇到了,所以兩人趕緊跑回家裡躲起來。他們根本不知道這樣任由黑雪留在雪地裡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聽著聽著,訾奶嬌撐在暖桌上的手越放越低,後來乾脆整個下巴磕到桌子上,兩手伸直了握著水杯。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茶杯,發出一聲低嘆。
“奶嬌,你這是幹嘛,練瑜伽呢?”
紀之見她跪在地上撅著屁股塌著腰,整個上半身趴在暖桌上,對著一杯茶傻傻地嘆氣,不覺好笑。他伸手捏住她的鼻子,她也不掙扎,順勢去啃他的手掌。他呵呵地笑著,像抱嬰兒一樣把她抱進懷裡。
“紀之,黑雪就這樣死了?那她是什麼時候被景的丈夫發現的?她身上的衣服呢?”
她靠在紀之的懷裡,想到黑雪倏然面露憂傷。
“景的丈夫說景離開後大約一小時,孩子們追著問他媽媽怎麼還不回,他到門外等了幾分鐘,沒等到妻子回來,又想起留在雪中的黑雪,於是回到原處一看……”
紀之隨後發表了一番簡短的感慨,訾奶嬌覺得那些話不如他的心跳好聽。他的心跳強勁有力、節奏均勻,帶有鎮靜劑的功效。自從天照山的事之後,她時常感到患得患失。她的腦海裡偶爾會出現一些可怕的畫面:有時是黑雪的臉變成了自己的;有時是紀之傷心欲絕地痛哭著,眼裡流出了血;有時是紀之抱著自己坐在柿子樹下,兩人凍成了兩具僵硬的屍體……這些畫面她從沒有刻意去想象過,它們毫無徵兆地佔據了她的腦,她拼命抗拒心底的恐懼也無法讓那些畫面消失。這些事她對紀之絕口不提,因為每當紀之皺著眉頭憂心忡忡看著她,他的眼神總是刺痛她的心。
“奶嬌,你在聽嗎?”
紀之搖動著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