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言。」司空雲逆光站在門邊,臉色蒼白憔悴,長髮像失去水分的枯枝,他笑了下,那笑容像冰裡凍了一條悲哀的魚。
「滾!」司空言終於朝他怒吼,瞪著血紅的眼睛。
「我會滾的,結束了。」
司空雲聲音虛飄無力,整個人也像在夢遊。
「你要報警就報吧。」他說。
然後走到床邊,在司空言怒恨至極的目光中坐在他身側。
「我們最後說說話吧。」司空雲說。
「我跟你已經無話可說。」
司空雲點點頭,「你恨我吧,儘可能恨我,這樣我還能活在你的餘生裡。」
司空言不想再聽他說任何一個字,想撐起下床,發現根本做不到。
「是現在報警還是怎樣。」司空雲拿起手機。
司空言卻沉默了。
半晌他沉聲說,「從今後,我們不再有任何關係。」
夕陽好絢麗,荒野好寂靜。
司空雲久久遙望著,驀然落下眼淚。
「我本是想殺了你的。可最後發現我做不到。就像小時候我無數次想要殺死你,卻總在最後一刻手軟。我對自己說不能殺你,你是我活著的籌碼。可如今你不再是了,我卻依然下不去手。」
司空言冷笑,「你是說,我要感激你的不殺之恩?」
「真想重新來過啊,這一次讓我成為父親真正的孩子。」
「你走吧。」司空言說。
「我已無處可去。曾經報復你就是我活下去的理由,現在我沒有理由了。」司空雲抹下眼角,站到窗前,望著荒蕪曠野,光影中的剪影單薄妖嬈。「我忽然想起小時候了呢,小言。」他衝司空言微微笑了下,「那時放學後,我們總去一個小樹林,靠著樹幹坐下,頭頂滿樹韶光,枝葉的間隙裡斜斜灑下陽光。你總熊我讓我給你抓毛毛蟲,哎,想想就像發生在昨天吶。」
司空言沉默不語,他不清楚,這是他的肺腑之言,還是欲擒故縱的假話。
「傷心欲笑,痛出望外,淚無葬身之地,哀莫過於心不死。」司空雲感慨似的輕嘆一聲,「我真希望那個夏天的某一秒永遠停滯,哪怕之後的一生就此消除。眼淚留在眼角,微風撫摸微笑,手掌牽住手指,回顧變為回見。」
「既然你這樣想,為何還要這麼對我!」
司空雲彷彿沒聽到他的話,「從此我們定格為一張相片,永遠奔跑在藍色的天空下。」頓了下,「小言,樓下那幅畫你拿走吧,我畫完了。」
「你告訴我,你傷心麼。」
司空雲沒有回答,走到床側,把他扶起來,「我送你去醫院,到了你再報警。」
「我就問你,你心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