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元盛人到中年,體型寬厚,人雖不高,可氣勢十足。尤其是此刻,他四平八穩的坐著,雙眼圓瞪,聲如洪鐘,那模樣簡直能噬金斷玉一般。
安初心裡冒出兩個字,虎氣。
這還是從書上學來的詞彙,原本是形容老虎的氣味或指寶劍的精氣。可後來延伸出來。就有了形容人的意思。安初從沒聽任何人說起過這個形容詞,可眼前的陸元盛其人此時此刻就給了安初這樣切實的感受。
真的是個渾身上下都湧動著洶洶虎氣的男人。
深吸一口氣,安初覺得今天自己的這個入職,真是熱鬧非凡,剛才給她挖的坑還沒想到解決之道。緊接著就有上演了這樣的全武行。在股東會議上公開吵架,情緒如此激烈,如果安初壓不住局面,那她這個董事長,也就沒什麼用了。
安初望向袁方毅。陸元盛一番話說的氣勢滔天,袁方毅顯然沒有正面與陸元盛對抗的氣勢,他剛才已經拍桌而起,此時站在原地,呼吸深重了很多,一呼一吸間,脖頸上的軟肉忽悠忽悠動。看起來頗有幾分滑稽、尷尬。
坐在袁方毅身邊的袁永凡伸手拉拉父親的衣袖,小小聲說"爸,您少說兩句吧。"
這下話,一句話徹底讓袁方毅有了發洩的渠道,他一巴掌呼過去,打的兒子腦袋都歪倒過去,"我怎麼就生了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你要是有人家陸一鳴半分的骨氣才幹,你老子也不能被人欺負成這樣!成天就知道少說兩句少說兩句,怎麼不說給你爸我長點臉,幹出些名堂來!"
袁方毅這一下打的實在重,連對面的陸元盛都看不下去了,他到這時才呼地一下站起來,罵著袁方毅,"你有事說事打孩子幹什麼?阿福多乖的孩子,我看就好得很,也就是你,成天到晚的打罵。"
一句'阿福'喚起了安初很深遠的記憶。
剛才袁方毅說抱過小時候的安初,這事情安初是真的沒記憶了。可是阿福,她記得。小時候家裡一起玩過的玩伴。記憶裡阿福因為早產是個身體非常不好的小男孩,那時候陸一鳴他們這些大男孩到處跑,都不願意帶著阿福這個病秧子,所以阿福時常落單,也就跟沒人理的安初湊做了一堆,一起玩。
安初對幼時的玩伴還是很有些印象的。
她探著頭去看被自己父親在眾目睽睽之下打到歪頭的袁永凡,看他縮成一團,剛才被袁方毅打過的地方已經泛起紅。
這可真令人生氣。
安初瞪起眼,"袁伯伯,我記得阿福小時候你成天在外忙碌,沒怎麼管過他吧。我記得很清楚。當年阿福生病,醫生都說救不活了,找你還找不到呢。怎麼?小時候你不管他,長大了反倒讓他給你爭臉啦?還講道理不講!"
袁方毅還在氣頭上,尤其是剛才還被陸元盛懟了,根本就沒看清楚說話的是誰,直接怒罵,"老子管兒子,有你們什麼事!他是我生的,我打死他,那也是天經地義。"
"混賬!"安初跟著拍桌站了起來。
別的事情她可能沒什麼發言權,但是當著她的面說出這種混賬話來就不成!
安初這一怒,會議室裡的人目光自然都看向她。被如此矚目還是緊張的,可她只能接著這股子氣衝著,把戲演全場。
"我重申一次。我們安寧生物,從創立以來,追求的是'修和無人見,存心有天知'的信條。只有心存仁慈,心存善念,才能做出好藥,才能造福一方!不管是我爺爺還是我父親,都堅持這份初心!我既然接過了他們留下來的擔子,承擔起這份責任,那我就不能看著你這樣不管!對自己的兒子尚且如此。還能指望你有什麼善念!我叫你一聲袁伯伯,僅僅是因為年齡。並不存在什麼天然的尊重,就憑你剛才的所作所為,我就能明白的告訴你,袁方毅,你這個股東怕是不該出現在這裡!躺在祖輩的功績上吃老本,我沒意見,可要是懷著這樣的心性來管理公司,我請你離開!"
幾乎沒有停頓的說完這一大套,安初臉都說紅了,顯見情緒只激動。
她原本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能說到這份上還真有幾分的真情流露。幼時阿福那慘兮兮的模樣在安初眼前晃盪,那種孤單絕望安初是感同身受的。
這也是喧囂的一種方式。
安初說完震撼效果很明顯。
就在靜的有些尷尬的時刻,陸元盛突然鼓掌起來。
,"安總說的好!"陸元盛看樣子真的很激動,"我們公司的風氣早該整治整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