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寂!”殿內傳出一聲呼喊,裴玄寂聞聲快步走近,將驚醒的人攬入懷。
“朕做了個噩夢……”劉錦靠在他懷中,雙目發散,輕聲說著,“朕夢見那年被擄去北烈,策稜把朕綁在馬後,一路拖拽,那馬受了驚,狠狠踩在朕身上,朕哪怕疼暈過去也不敢發出一聲哭喊。”
裴玄寂手臂緩緩收緊,心髒似被人用利刃翻攪。那時他完全可以早日把劉錦救回來,可他沒有,他故意令劉錦受磋磨,現在想來當真後悔。
若早知今日,他定不會如此。
裴玄寂抬手慢慢捏著劉錦耳垂,將其揉熱。
劉錦講述噩夢時下意識把手放在那年被烈馬踩踏的地方,現下聽外面腳步聲急促而雜亂,思緒漸漸回籠,問:“外面因何躁動?”
“關隘處燃了狼首焰火。”
劉錦沉默半晌,“阿古拉泰看來是不行了,竟會容許他如此莽撞。”他起身喚人進來更衣,“此番朕親統六師,他需要立威,朕何嘗不是?再說,舊賬總要清算明白。”
裴玄寂欲開口阻攔,卻被劉錦按住手。
他說:“往後幾十年,朕不能總活在你的庇佑之下,不是嗎?當了這麼多年的傀儡帝王,朕需要一個機會讓天下人看見,看見朕有為君之能。”
“你若需要機會,我隨時可製造無數個出來,你完全沒必要親赴戰場,徒增危險。”
劉錦緩緩吐出一口氣,他不願與裴玄寂産生爭執,本就睡眠不足的他疲憊地闔眼,“朕不想舉例說哪個先祖禦駕親徵,哪個又龜縮不前,也懶得對比兩者帶給江國的益害。”他睜眼看向裴玄寂,繼續道,“朕只是覺得,此戰若親往,利大於弊。”
“北烈十數載不敢來犯,如今驟然出兵,若非握著什麼必勝決心,怎敢如此?在一切尚未明晰的情況下,我實在不放心你親自領兵,不若你在宮裡等著訊息,我去瞧瞧。畢竟我本要明日去蒙州審訊商隊,也算順路。”
“無論發生何事,都是你去處理,從前如此,現下亦然。過去是傀儡,如今是籠中雀,這就是你所謂的……”劉錦喉結不住地翻滾,最後兩個字還是嚥了回去,只吐出一口長氣。
裴玄寂沉默片刻,接著冷嗤一聲,他認為眼前人真是不知好歹。
兩人相對而立,默然不語。
宮人服侍完劉錦更衣,見此局面一時不敢離去,皆俯首跪在原地。
裴玄寂冷笑著點頭,從懷中拿出虎符,扔給劉錦,接著面色陰沉向外走去,行至門口,他站定背對著劉錦說:“實話告訴你,我的情報首領叛逃至北烈,可能已經把所有秘密都捅出去了。若你惜命,便安分待在宮中。”說罷而去。
劉錦盯著他的背影,摩挲著手中的虎符。
他惜命。
但是,更惜權。
如今二者得以收歸,他的目標也愈發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