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縣令穿著官服坐在正堂上,老李老戴分別跪在兩邊青石板上,縣令說:“堂下何人?有何冤屈?”
老李舉起貨單,哭訴道:“大人吶,我家夥計去他家糧棧買糧,您看這錢也交了,戴家掌櫃也簽字畫押了,現在卻突然反悔不認了!求大人主持公道啊!”
差役接過貨單恭恭敬敬地呈給縣令,那縣令仔細看過後捋捋胡須,說:“貨單無誤,約契成立。”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老戴,“你為何毀約?”
“啟稟大人,草民簽字畫押時並不知買主是李記掌櫃,該約契存在欺瞞行為,效力作廢。”老戴不卑不亢道,“李記糧棧面對天災漫天要價變相敲詐迫害災民行為屬實,請大人核查。”
“草民冤枉啊大人!今年糧食收成不好,糧少人多價格自然會提高,這不違法吧大人?”老李道。
這老李鑽了江律的漏洞,裴玄寂想到這兒不由輕笑出聲。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江律》卷九第八條說‘在不破壞市場環境的前提下,商賈可依據具體情況自行調價’,你挺懂法啊。”裴玄寂似笑非笑道。
老李謙虛一笑,說:“草民相信大人肯定懂得更多,今年歉收鄲州六家糧棧裡五家都有調價,只有這戴記沒調,他才破壞了市場環境吧。大人,草民要告發戴記糧棧破壞市場蓄意低價惡意競爭!”
縣令砸吧了下嘴,視線在兩位掌櫃身上來回移動。
劉錦見他並未接話,便道:“江國十七州稻米定價基本在十至十五錢一鬥,李記糧棧卻把價格上調到八十錢,跨度如此之大實屬聞所未聞。更何況現下江河決堤沖垮運河,縣令大人不妨出去看看,躺在街上的災民有多少。”
縣令嘆氣,頗有幾分無奈,他說:“可李記的確沒違法啊,商人有自行調價權。依本官看,此事就此作罷,你們六家糧棧自行協商糧價。”
“多謝大人——”老李洋洋得意地瞥了一眼老戴,正欲起身。
“陛下已下旨調涑、永、乾三州官倉支援鄲州,可見把水患一事看的極為重要,若他知曉竟有商賈趁災抬價罔顧人命賺黑心錢,不知會作何感想?”裴玄寂道。
縣令似被釘在那兒,臉色變了幾變,道:“這樣,本官便作這個主,鄲州糧價就統一調到二十五錢一鬥,如何?”
老戴雖跪著但腰板挺得很直,他斬釘截鐵一字一頓道:“我戴記糧棧無論豐歲還是歉歲,統統十錢一鬥,永不改價。”
“本官說了,統一二十五錢一鬥,沒有例外。”
“我戴記糧棧無論豐歲還是歉歲,統統十錢一鬥,永不改價。”
“……”
劉錦心生一計,問:“縣令大人可認識涑州刺史苑大人?”
“啊……”縣令打量了下他們的穿著,“略有耳聞。你們……相熟?”
劉錦避開此話並未做正面應答,接著道:“苑大人在東臨有個朋友叫陳信,這陳信啊是裴相的人,很得裴相關照。”
裴玄寂有些忍俊不禁,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劉錦拍拍他的右肩,接著對縣令說:“我小叔與陳大人很熟,若他寫封信讓陳大人轉交給裴相,告知裴相鄲州糧價虛高迫害百姓,到那時可不好收場。”
縣令喉結一動,把口水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