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怎麼著都成,老兄你說了算!”段超也沒惱。
“這是我愛人。”裴玄寂拉起劉錦的手,對沙寶宣說,“此番是陪他遊歷。”
他又對劉錦介紹道:“這是你當初想見的老頭,算我……叔。”
劉錦起身頜首,跟著喊了聲“叔”,沙寶宣眼前一亮,握著劉錦的手左看右看,由衷地說了句“真好”。
他們在段超店裡說話不便,正好也將要到飯點,索性去了當地最大的酒樓包間,隋忠宋鋒守在外面,不會有人打擾。
“你當年根本沒死。”裴玄寂手指轉著扳指,雙眸深沉晦澀,彷彿積壓了多種情緒。
“我若不死,你又如何進京面聖?”沙寶宣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渾濁的雙眼發紅,“原以為你會隨便拿張草蓆給我裹了扔到亂葬崗,沒想到我是從棺材裡爬出來的,花了不少錢吧。”
裴玄寂冷哼,“總不至於短了你這個。”
劉錦察覺到氣氛有些說不上來的怪異,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兩人,裴玄寂給他夾一筷子時蔬,又斜眼問沙寶宣:“什麼時候醒的?”
“醒了大半年。”沙寶宣嘴裡嚼著肉說。
劉錦唇角微微上揚,“你們這是打什麼啞謎呢?”
沙寶宣“嗐”一聲,看著劉錦問:“他方才說你一直想見我?”
“去歲江國與南蠻一戰,玄寂解決了他們研製的血蠶蠱,他說巫蠱之術皆是由您所授,我便一直想與您相見,可惜當初玄寂說您已亡故。”
沙寶宣咧開嘴笑,“你想學?”
劉錦正欲點頭,裴玄寂握住他的手,搶先道:“他不學。”
沙寶宣瞭然一笑,“不學也好,省的遭罪。”
緊接著良久沉默,劉錦見裴玄寂一口未吃便替他盛了碗湯,用眼神示意他好歹吃點。可裴玄寂眼下怒意滔天不能發作,好似被巨石壓著般咽不下,只是微微搖頭。
“叔,你醒過來後便一直在祁州?”劉錦轉頭問。
“那倒不是,一開始在南……現在該叫盡州,後來聽說與西厥的古道集市生意紅火,這才來的祁州。”
“怎麼不去東臨找玄寂?”
聽到劉錦這麼問,裴玄寂也略一抬眼看向沙寶宣。沙寶宣又給自己倒一杯酒飲盡,隔著一桌飯菜看向裴玄寂,“按理說,我與你不複相見才是最好的結局,沒成想造化弄人,同你在這西部邊陲相遇。”他停頓片刻,繼續道,“罷了,出了此門便相忘於江湖吧,我不阻你路,你也別礙我眼。”說完掀開酒壺蓋子直接喝起來。
裴玄寂嗤笑一聲,“你能阻我什麼路?真是自作多情。一把年紀了還是去東臨歇著吧,我相府又不是養不起你。”
沙寶宣動作停住,慢慢把酒壺放下,他用袖子把嘴角的酒液擦淨,慢慢笑起來,越笑聲音越大,笑得肩膀劇烈顫抖,笑著笑著兩行清淚兀地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