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斯淺笑著搖了搖頭,眾臣的懷疑他當然都是收在眼底的。
他之所以有自信,能夠憑藉自己的名號拖住那些義憤填膺的民眾,除了因為開展慈善拍賣會,近期在市民中間具有崇高威望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那就是外面的群眾中,還隱藏著乞丐之王歐伽·庫馬斯與他手下的幾百名灰鼠。
以歐伽·庫馬斯的精明,當他聽到那名上校軍官的傳話之後,必定能意識到宮廷之中的波拿巴閣下希望暫時停止對王宮的衝擊。
儘管灰鼠們在外面的抗議者中佔比並不高,但當幾百人異口同聲地勸阻市民暫緩對王宮的衝擊時,所產生的從眾效應還是能夠有效地阻止市民們的激進行為。
勞倫斯雖然想利用這些抗議者對路易十五和路易王儲施壓,但也不希望他們激進到直接打進杜伊勒裡宮裡來。
“諸位,國王陛下身體不適,我等就不要叨擾陛下休養了,請隨我移步頂樓看臺吧。”
勞倫斯瞥了一眼仍然神志不清的路易十五,招呼眾人離開國王套房,只在裡面留下兩名御醫照顧昏迷中的國王陛下。
幾分鐘後,杜伊勒裡宮的頂樓看臺。
“那些市民真的收手了!上帝啊!”
路易王儲瞪大眼睛看向底下的民眾,隨著那名上校軍官的喊話不斷在人群中傳開,沸騰的民意也迅速得到了些許的冷卻,瑞士衛隊的傭兵們也終於得以休整片刻,重整隊形。
其餘廷臣同樣是難以置信地望向下面,全然不敢相信波拿巴閣下真的僅憑他的名號就鎮住了成千上萬名怒火上湧的暴民。
意料之中的勞倫斯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在心中慶幸自己沒有看錯人,那個乞丐之王歐伽·庫馬斯的腦袋還是很靈敏的,這麼快就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天哪,我就知道,相信你是絕對不會錯的,勞倫斯。”路易王儲的臉上也終於綻放出了一抹興奮的笑容,雀躍地拍著勞倫斯的肩膀說道。
“不,殿下,還沒有結束。”
勞倫斯的表情仍然是嚴肅凝重,並沒有因為市民的停手而改變什麼:
“我的名聲只能讓他們多出一點耐心而已,當他們發現得不到最終想要的結果時,衝擊杜伊勒裡宮的那一幕還是會發生的。”
這一點勞倫斯確實沒有撒謊,操縱民粹本就是一種危險至極的行為,畢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方才市民們衝擊杜伊勒裡宮的行為就是由焦躁的民眾自發組織的,而非勞倫斯刻意操控。
一旦市民們喪失了所有的耐心,勞倫斯可沒有把握繼續拖延住他們,即使利用乞丐之王和灰鼠們,恐怕也難以阻止上萬名完全喪失耐心的民眾們。
屆時,勞倫斯估計也只能忍痛建議路易王儲,命令瑞士衛隊開啟武裝鎮壓了。
路易王儲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馬上就又轉換為一片愁眉苦臉,喃喃自語道:
“他們想要的就是杜巴利夫人,可是,我真的有權力將杜巴利夫人交給市民們嗎?”
在勞倫斯與路易王儲最初的計劃中,應該是由國王陛下親自放棄杜巴利夫人,親自下令將這個罪惡的女人交給憤怒的市民們,從而終結這場空前的暴亂。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路易十五會因為受到的打擊過大而一時間昏迷了過去。
勞倫斯沒有逼迫,他能看出來,王儲殿下之所以猶豫不決,還是在顧慮路易十五是否會對他的決策感到不滿,於是耐心勸說道:
“您有這個權力,殿下,杜巴利夫人已經被高等法院剝奪了貴族身份,剝奪了伯爵夫人的頭銜,她已不再有資格擔任陛下的情婦,此刻的她只是一個罪人,一個可惡的欺詐者。”
“我明白,但是.”路易王儲仍在猶豫:
“祖父那邊,他清醒過後得知我”
勞倫斯捋了一下在寒風中飄散的髮梢,靠在看臺的欄杆上,指著下面的人山人海,沉聲說道:
“我想,國王陛下最大的夢想就是希望您可以成為一位英明的君王;您看到這下面所有的民眾了嗎,他們都是您將來的子民,同時也是深受杜巴利夫人罪行荼毒的受害者,殿下,請您聆聽人民的呼聲,請您以王國的利益為準繩,國王陛下會理解您的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