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了,”我挑眉,
她搖頭,眼神澄澈望著我:“我還有一個願望,我想在忘記他之前,再去見他一面,其實江諾他並不是不喜歡我的,只是他他這一世,執著於道義,不願辜負他的髮妻,,即便他那妻子並不是多麼聰慧美妙的人,”
我不說話,對上她滿眼的擔憂與期待,她補充道:“你放心,我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你先前編了謊話騙他,你說他是始亂終棄的浪子,但其實,是我拋棄了他,我不希望他這輩子,都把我記錯,”她眸光溢彩:“他用了一輩子思念我,”
她堅定道:“是一輩子,”
,,
本溪鎮上依然熱鬧至極,說書演皮影的茶館兒里人滿為患,明鄉望見江諾平日去的那間茶館兒便有些激動,我按住她:“他在家中,”
今日他並未陪老夫人來茶館聽書,因為他請了個戲班子在家裡演皮影,落在江家院子裡,清亮男聲悠悠揚揚,卻是唱的那一出我再熟悉不過的再生緣,
明鄉苦苦一笑,抬眼看了看房樑上的符紙和桃木,輕著聲音念出兩句唱詞:“前世相逢只數見,今生便有一夜眠,再世方得白頭盡,”她念著詞登上臺階,推開那扇關得嚴實的門,門一開,皮影的效果自然打了折扣,屋中人齊齊轉過頭來,明鄉看也不看他們一眼,直對上江諾的烏黑如墨的眸子,
江諾嘴角一勾,竟是笑了一笑,
兩個孩子也是驚喜,嚷著“長安姐姐明鄉姐姐”就要跑過來,江夫人眼疾手快,一把將兩個孩子撈進懷中:“豔極則妖,別忘了道長的囑咐,”
江夫人一本正經的模樣叫我覺得好笑,我撕下一張符紙,極認真的看了看:“恩,畫這符的人道行太低,”
然後我看見江夫人的臉變得卡白,神色也惶恐了些,
那邊卻是江諾先開了口,他倒是很平靜,還慢悠悠捧起茶盞抿了一口,站起身來,他走過來牽起明鄉的手:“走吧,你不會想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談事情,”
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眼看著他們兩人走出門,我挑了張椅子坐下,招呼戲臺後頭的人:“主人走了還有客人在聽呢,你們演得很棒,繼續吧,”
我聽到周圍人倒吸涼氣的聲音,只好舉起手上的符紙:“看,符紙對我不起作用,我不是妖怪,”
抽氣聲又響了些,片刻,江夫人卻是撲過來跪在我身前:“你不是妖怪,但也絕不是凡人,長安姑娘我求求你,別讓明鄉帶走他,母親老了,孩子又小,她不能帶走他,長安姑娘,請你帶我去見明鄉,我寧願讓江諾納她做不,她做平妻或是正室都可以,只要不帶走他就好,”
她磕了兩個響頭,額頭微紅,兩個孩子一左一右站在她身邊,表情甚是驚惶,我扶起她:“你對自家夫君就那麼不自信,明鄉只是過來和江諾道個別罷了,相信江諾提到過明鄉的事,你也是女子,應該明白明鄉的心情,”
江夫人仍舊直勾勾望著我,目光狼狽淒涼:“我是個俗人,明鄉哪裡都好過我,”
我噎住,半晌,拂袖道:“也罷,你若不能安心,我便領你去看一看,”
隔壁院子裡,江諾鋪了兩張熟宣在石桌上畫像,明鄉就在這小小的院子裡,跳起了他們初見那一日,她在祈谷亭的高臺上跳的那支舞,江夫人有些激動,身子一動便要衝進去,我按住她:“我只是領你來看一看,何況,我方才唸了隱身咒,你衝出去也做不了什麼,”
變出兩張竹椅來,我對江夫人道:“坐著看吧,如果你覺得有哪裡不妥,我出去打斷就是,”
明鄉的舞姿本是世間少有的美妙,然而今日,這一支原本歡快的舞,卻被她跳出幾分哀慼來,舞罷,她端著盈盈的笑到江諾身邊,江諾側身,她便到了他懷裡,畫上繪的正是明鄉起舞的蹁躚姿態,明鄉對畫作相當滿意,叫江諾將它拿去一邊兒晾著,
她支起筆:“現在我來畫一畫你,”
筆尖染墨,素白熟宣上現出桃花朵朵,桃花之中男子面孔深邃俊朗,著玄色衣賞,腰間別一杆通透玉簫,江夫人皺了眉:“那是我沒見過這樣的夫君,”
畫中人有著與江諾一模一樣的眉眼,氣質卻全然不同,江諾大約猜到明鄉畫的是前世的自己,唇角勾起似是沉思:“原來你記著的我,是這般模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