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姣上前將彩縷繫到他的香囊上,再退到一邊,目視著他嫣然含笑。
苻琰與她對視中,一時間僵滯,轉瞬就面無表情的走了。
崔姣目送他進了麟德殿,才停住笑,嘴都笑僵了,也沒得來他一句好話,她哼了一聲,給他當差是真累,做好事了沒賞,做錯了還得罰,平日裡看著正常的郎君,稍加近一些還會發瘋掐人。
不知道要怎麼才能讓他有好臉,這樣下去,阿兄進官學寥寥無期了。
她有點懊惱,早知道之前他說有賞,問她要什麼時,她就不該親他,白白浪費了機會,可是她若真請求他准許阿兄入官學,他會同意嗎?那郭守山還住在寺廟裡,郭守山都進不去官學,就憑她豈能讓阿兄進去。
崔姣咬咬牙,沒事的,至少目前她是唯一能靠近太子的女人,只要抓住機會,她一定可以讓太子動容,再不濟,她若是能幫太子把那不能碰女人的怪癖扭轉過來,就算太子這裡走不通,還有皇后和大公主,她們都盼著東宮能進女主,若她能成,只是讓阿兄進官學,皇后和大公主看在她是大功臣的面上,應會允許。
她託海商寄的那封信,不知道阿兄有沒有收到。
崔姣拍拍臉,不能再想了。
再往宮門前看,那邊已經陸陸續續有人來,她在當中看到了大駙馬一家人,他們臉上堆著笑,和其他大臣家眷相互見禮,大駙馬更是一臉得意,大公主對他沒有一點影響。
崔姣悄聲退回蓬萊殿,這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大公主的宮女來請她過去,她一進房門,只瞧大公主紅著眼睛坐在床上,一看是哭了一場,她安慰幾句,大公主才下床由著宮女梳妝打扮。
等大公主梳洗後,宮女們搬來食床,將大公主要用的朝食都擺上,大公主一面吃一面問她,“你去給三郎送彩縷了?”
崔姣嗯了聲,絞著帕子,或許可以從公主入手。
大公主瞧了瞧她,想到那些貴女畫像,道,“你這樣體貼人意,就算往後東宮有新人了,三郎也不會忘了你。”
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①。
崔姣有點想笑,她若真將此身繫於太子,才會擔心會失寵,齊大非偶,她有自知之明,她侍奉太子換取生存,有一日不需要太子護佑,她與阿兄也能好好的過活,寵愛就成了束縛她的存在。
太子喜新厭舊,她才能平安無事的從東宮脫身。
她才十六歲,她問過女史,女官過了二十五歲,即可離宮安家,如果家中嚴慈有病臥床,還能格外開恩,准許提早出去,女官的身份簡直太便利,她除非是瘋了,才想服侍磨人的太子一輩子。
崔姣沒有反駁她,只是惆悵道,“阿茶不知,往年在家中過七夕,這彩縷都是阿孃編好了,給我和阿兄戴在身上,說會保平安,如今爺孃故去,我來長安已經兩個月了,尚且不知阿兄是否安好。”
大公主是頭次聽她說家裡,才知道她還有個兄長,便道,“你進了東宮,就不好回清河了,你若是想你兄長,我替你去跟三郎說一聲,叫他派人把你兄長接來探望,也好了卻你思兄之情。”
崔姣忙道,“阿茶的好意我心領了,我阿兄說不定明年就要下場科考,不能耽誤了他。”
大公主略感惋惜,“原來還是個書生,這地方的州府試確實緊要,若人在長安便罷了,清河離得遠,一來一去,兩三個月就沒了。”
她問崔姣,“你兄長書讀的怎麼樣?”
崔姣很是自豪,“我阿兄讀書極刻苦,阿耶在世時說過,若阿兄生在鐘鳴鼎食之家,必定不愁進學,只是可惜我家中只是崔氏旁支,不能給阿兄找好夫子。”
大公主道,“想要好夫子不是很容易,等他過了縣試,自然有的是老學究認他做學生,這事你就不必擔憂了,你若是想他,回頭你寫封信,我命人送去清河,就不與三郎說了。”
大公主沒提長安官學,崔姣不好再說下去,心想再寫封信,公主派人去送,到時候也能打聽打聽她阿兄在崔氏過的好不好。
大公主說話算話,用過了朝食,帶她去書房寫了信,她將彩縷也一道塞進信裡,大公主命宮女把信交由信客寄回清河。
崔姣陪著大公主在院裡打鞦韆,鞦韆飛的高,偶爾可以看到麟德殿,大公主心情才好點就又傷心起來,她拉著崔姣訴苦,還是說過的老話翻來覆去數遍,崔姣也理解她,但聽多了煩,便說,“阿茶為大駙馬難過,大駙馬未必為阿茶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