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自己的機智點贊,蘇敬儀打量來人。
中年人,看起來四十來歲,保養得挺好的。一身武袍,襯著寬肩長臂,氣勢出眾。就連顧盼生輝的鳳眸,也帶著些攝人的威壓,無聲訴說此刻此人內心的怒火。
就在蘇敬儀暗中點評時,飛身前來的蘇從斌也回眸審視著蘇敬儀。
不合身的粗布麻衣,顯得蘇敬儀整個人瘦弱枯柴。且還面黃肌瘦,兩眼凹陷,雙眸猩紅。乍一看,的的確確不太討喜。尤其是……尤其是蘇敬儀手握犁耙,這犁耙還飄蕩著汙穢之物。
完完全全就是粗鄙不堪,上不得檯面。
但……
但到底也不是蘇敬儀的錯。
蘇從斌竭力讓自己冷靜,抬眸橫掃都快殺紅眼的兩幫村民,聲音冷得跟冰渣子一樣:“爾等私鬥,刀刃相向,把朝廷律法置於何地?!”
“來人,去請縣令!”
一聽這話,蘇敬儀恨不得翻個白眼。蘇家來的人高高在上,對刁民有些鄙夷,他作為一個穿書者,站在上帝視角可以理解。但是蘇家人怎麼那麼傻白甜?兩村鬥毆,都打紅眼了,還律法縣令?天皇老子來了都沒用啊!
眼下如何收尾?
絞盡腦汁飛速搜尋相關的記憶,蘇敬儀眼眸一黯。
兩村鬥毆這種描寫,也不過為了寫原身的粗鄙,側寫原身的白眼狼。因此完全沒描寫如何收尾。所以……
迎著吹拂而來的風,惡臭都掩飾不住的血腥味,蘇敬儀握緊了手中的犁耙。
看來,他只能繼續強調挖墳挖墳挖墳,讓某些王家村人理智冷靜下來,再繼續談判。
畢竟,畢竟……受傷村民流的血,受的傷,讓他徹徹底底明白這不是沉浸式體驗,真不是NPC,真不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而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受傷會疼的人。
活生生的人!
堅定自己的目標,蘇敬儀率先開口,眼裡帶著鄙夷瞪了眼中年傻白甜:“你這高高在上的發號施令的老爺,你有病嗎?水就這麼點,大家都在爭水,爭今年的收成,換句話說在爭命懂不懂?你能耐,你有錢付了今年的稅啊!還縣太爺,我縣你妹!”
聽得這聲言簡意賅,甚至雙眸迸發出的鄙夷之情,蘇從斌眉頭緊鎖。
與此同時,瞧著突然橫衝直撞而來的中年人只有威嚴,壓根沒任何辦法。還不如這個蘇家少爺看得清楚透徹。石家村村長握緊了出頭,咬牙道:“這位俠士,跟你沒關係。本來想著留一線,日後好想見。但他們屢屢漲價,不讓我們有活命的機會,那老朽就當回喪心病狂的惡人,我們刨墳!”
“你有水源你能耐啊,你們祖宗葬的山頭可是在我們村。”
這一句,自然是對著王家村的村民而言。
王家村的村民們:“…………”
看著殺氣騰騰,真要拼個你死我活,甚至連累祖宗,有人神色帶著些躊躇。雖然他們是擔心收成不好,擔心稅收交不上,也擔心明年繼續旱該怎麼辦。但是……但是客觀來說要那麼多錢的確是過分了。且要來的錢是為了供族內某些人讀書考取功名的。從血緣關係來論,跟他們這些人都出五服了。
他們能夠沾的光,也少啊。
王三叔察覺到自己這一派有人開始退縮,當即冷著臉,威逼利誘著:“你們不要忘記了,只要考取功名,那就可以免稅!想想二房那些人得到的好處,眼下咱們要到錢,就能讓自己的孩子孫子讀書認字!”
冷不丁聽到如此拳拳之心為子孫謀劃的話語,蘇敬儀雙眸一亮,直接躥到石家村村長面前,揚著有些沙啞的嗓子,“快,快去告狀,去縣令告狀。按著科考規矩,只要當爹的犯法,三代犯法,子孫後代都不能科考當官!”
這一句話,蘇敬儀發誓他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因為小說裡也提及過,假少爺蘇琮,按著親生父母論,是商戶,是賤籍,按律是連科考資格都沒有的。為此作者還長篇介紹科舉互結互保查三代等等的規矩。
看小說時雖然跳過這些考據廢話,但基本印象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