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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出門前還遇上了前來給許宴秋把脈看診的常大夫,對於前兩天常守業過來代他幫忙的事兒,常大夫顯得有些惴惴不安,黎汀問過才知道他擔心自己兒子有沒有和黎汀起沖突。
“沒有的事兒。”黎汀盯著常大夫的手從許宴秋手腕上收回來,“我弟弟怎麼樣了?”
“已經大好,不用再喝藥了,只是還要禁一段時間的葷腥,好好養身子才不會落下病根。”常大夫明顯已經聽常守業說過這“兩兄弟”的事兒,聽見黎汀的話也沒有太過震驚,“看兩位的架勢,是要出門去?”
“嗯,去買些東西。”黎汀聽了常大夫的話,鬆了口氣,起身上前拉住了許宴秋的手,“常大夫可要一道?”
原以為他會拒絕,畢竟今天不同往日,黎汀身邊多出一個小瞎子來,出了門就沒有不認得他的,沒想到常大夫略微猶豫竟然點頭應了下來:“不麻煩的話就一道吧,正好我也回醫館,順路。”
黎汀目光從他臉上掃過,常大夫眼底一閃而過的不安沒能逃過黎汀的眼睛,但小狐貍沒有說什麼,將腰上的小荷包解下來塞進了許宴秋手裡:“你幫我看著錢。”
許宴秋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但黎大哥說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當即將小荷包緊緊握住,護在身前,這才被黎汀帶著出了門。
一路上黎汀和常大夫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大多都是黎汀在問許宴秋身體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常大夫負責回答,偶爾叮囑幾句,小瞎子的步伐也小,兩人不約而同放慢了腳步,好讓他能不緊不慢跟上。
“小心水窪。”黎汀一手託著許宴秋的腰,將他帶著騰空越過那小水窪,也不松開,就這麼讓他靠著自己走。
這會兒正是未時,小路上沒有什麼人,過了前頭的轉口就是大街,遠遠看著就挺熱鬧,常大夫卻在這時候叫住了黎汀:“黎公子,走這邊吧。”
黎汀遠遠看了一眼前面街邊的常家醫館,故作不解道:“為何要繞遠路?”
常大夫嚥了口唾沫,還沒來得及找理由糊弄過去,就見轉口邊上走出來一個年輕人,走路吊兒郎當,嘴裡還叼著根幹枯的狗尾巴草,幾人一打照面,年輕人登時張大了嘴,狗尾巴草掉在了他腳面上:“怎……怎麼又是你?”
“高克,前面發生了什麼事?”黎汀答非所問,年輕人——也就是高克,看見黎汀幾乎兩股戰戰,腳下也像灌了泥漿一樣走不動,只好在心裡給自己掬了把汗,假裝鎮定道:“瞎子……不是,許家的大哥嫂子他們正在給早夭的孩子燒紙錢呢。”
黎汀看了一眼常大夫,後者抿唇道:“我原本就是想拖著你們的,沒想到你們今天竟然要出門……對不住。”
“常大夫也是好心。”許宴秋聽出了高克的聲音,但這回有黎大哥在身邊,他不怕高克,甚至為常大夫說話道:“黎大哥,要麼我們還是回去吧?”
“不是你做的虧心事,為何要躲避他們?”黎汀沉聲道,“還是說你就打算讓他們這麼說你,直到你認下來這些莫須有的罪?”
小瞎子握緊了拳頭,好半天才下定決心般往黎汀身邊靠過來,抓住了他的手:“我沒做的事兒就是沒做過。”
“這是你這幾天來說得最硬氣的一句話,我喜歡。”黎汀笑了,常大夫總覺得黎汀的笑容之下藏著什麼事兒,但他對黎汀的印象全都來自於他的父親黎東堂,想來當爹的文質彬彬,當兒子的應當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便也只好硬著頭皮跟上了黎汀的腳步。
高克左看右看,鬼使神差地也跟了上去——他想看看黎汀到底要做什麼。
許家哥嫂鬧出來的動靜不小,畢竟是個還未出世就沒了的孩子,眾人看著都免不了心疼,街上的紙錢飄飄悠悠落在了黎汀腳邊,有人眼尖看過來,愣了一下,忙去扯還在哭喪的許家嫂子:“娟兒,快看,是瞎子呢。”
許家嫂子汪娟兒一聽忙抬起頭在人群中找許宴秋,看見穿著整潔的小瞎子,她差點沒認出來,看見那雙做夢都忘不了的眼睛她才瘋狂地沖了上去:“你個王八羔子,你還有臉出來找打找罵!看我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