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但是我不太會。”許宴秋有些慌,黎汀仰起頭看向他,輕笑一聲:“沒事,你把我梳成亂草也沒事,大膽一點。”
許宴秋做了個深呼吸,刷的一下站了起來,黎汀被他這動靜嚇了一跳,見他既沒有踢翻凳子,也沒有把自己弄摔倒,這才放心下來,感受著那雙小手撫上自己的發頂,黎汀將視線重新放回了花盆上。
這幾天下來,許宴秋不僅有了精神,面色好了許多,就連身上手上之前留下的傷都已經開始癒合。
頭頂的發帶被小瞎子輕輕取下來,許宴秋轉了個身,黎汀猜測他大抵是把發帶放在了身後的凳子上,過了一會兒,許宴秋一邊確認著手下的位置,一邊給黎汀將頭發梳順,小狐貍側過臉瞥向身後,果然看見小凳子上他的發帶擺得整整齊齊,黎汀在心裡笑了一聲,小家夥還挺有規矩。
黎汀重新將目光放在面前的花盆上,小瞎子之前聽他說起過種花的事兒,但不知道他在種什麼花,他長這麼大也沒看見過世間萬物,只能靠他人的描述在腦海中想象這一切。
花兒是什麼樣的,天空和星星月亮又是什麼樣,爹爹給他留下的一切現在變成了什麼模樣……黎大哥看起來是什麼樣?
許宴秋想到這裡,手下梳頭的動作頓了頓,這麼一個停頓也沒有逃過黎汀的關注:“怎麼了?”
“沒,沒什麼。”許宴秋放輕了動作,黎汀的頭發比他現在長多了,摸著能到腰下,許宴秋越想就越覺得氣血上湧,就像之前被扔進冰河裡後來發熱那樣,臉上也熱起來。
每當梳子往下去時,指尖或是手背總能不經意碰到黎汀結實的背肌,他彷彿能感受到手下的皮肉在鼓動,哪怕是手中的長發,也是那樣的柔..軟……不行不行,不能想了。
黎汀早就察覺出他的不對勁來,按住他此時正在自己肩膀上停留的小手,轉身看他:“你遇上什麼煩心事了?和哥哥說說。”
許宴秋心裡的熱火一下子被澆滅,對,他們是兄弟,哪怕不是親兄弟……小瞎子低下頭細聲道:“我就是有點好奇黎大哥長什麼樣。”
“……我將來一定找機會給你把眼睛治好。”黎汀拍拍他的手,將梳子從他手中拿過來,結果拿到一半被膽子不知為何大了許多的小瞎子搶了回去,小狐貍樂了:“你還會搶東西呢?”
許宴秋拿著梳子晃晃,臉上有些得意洋洋:“黎大哥不是說了讓我來嗎?我來給你束發吧?”
“我還沒到二十,沒法束發。”黎汀笑道,“而且這件事是要我爹來的,不如你來幫我紮起來,怎麼樣?”
許宴秋還是第一次聽黎汀說起他的年紀和家人,在這之前他只是從讓人的只言片語中知道黎汀的爹爹曾經在東許村當過教書先生,可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兒,就連常守業都只是黎東堂的最後一屆學生。
他很好奇,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一想到這些就會想起這世上只剩下他一個人……不對,至少現在還有黎大哥陪著他。
這麼一想許宴秋忍不住笑了一聲,正在等著他下文的黎汀聽見這一聲笑有些愣住,他抬眸看向嘴角笑意還未散去的許宴秋,也跟著勾起唇角:“小秋,你知道你爹長什麼樣嗎?”
他想的是藉著這個話題告訴許宴秋自己正在給他準備一個驚喜,小狐貍瞄了一眼院子裡已經纏了一半的紅繩,等到紅繩纏好,他還要在繩子上掛上不同響聲的小鈴鐺,這樣只要許宴秋能記住鈴鐺的聲音,不用辨認也能知道這是哪裡。
只要小瞎子有一丁點兒的悲傷,他就能安慰他之後順著這個話說下去,沒想到許宴秋點點頭:“知道。”
黎汀:“……怎麼知道的?”
“我看不見,但是我摸過爹的臉。”許宴秋將手中的發絲攏起梳順,思考著要不要給黎汀加上一點兒小辮子,就像黎汀給自己梳的那樣,“爹鼻子有點塌,但是眉毛很粗。”
“……你還摸過誰?”黎汀心裡莫名有些不爽,一想到小瞎子的小手有可能在某些人臉上仔細撫..摸過,他就心裡堵。
許宴秋搖搖頭,又想起來黎汀不一定看著他,忙道:“沒了,別人也……不太願意讓我摸。”
“那你摸我吧。”黎汀脫口而出,他甚至專門轉了個身,面對著許宴秋,大大方方地盯著臉上表情有些呆住的許宴秋,“你不想知道我長什麼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