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又好又壞
04
尚炎其實不算難相處,他們兩個人單獨待在一起的時候只要程幼清保持沉默,他們就可以平安無事地度過一整天。
但是程幼清不是個沉得住的人,他很小的時候拉著牛去種地都能自言自語和牛嘮上一整天,在合唱團的時候他沒人說話,就自言自語,被人說了就假裝在練歌,這樣一來那些人也會自討沒趣,轉身離開。
尚炎是他的第一個朋友,程幼清覺得這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他竟然也可以交到朋友。這是多麼陌生的兩個字,從小到大他都因為身體的特殊不敢和任何人親近,同村的小孩幾乎人人知道他的殘缺,他是他們口中的怪物,直到後來上小學,關於他的傳言仍然在繼續,但程幼清長得清秀、讀書也用功,老師都很看得起他,於是那些惡意變成了藏在黑暗處的刺,不再尖銳,但還是沒有人和他做朋友。
尚炎是他的朋友,朋友之間怎麼能不說話呢,這算什麼朋友。
他一旦和尚炎共處一室就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自從尚炎讓他去他的住處給他做飯之後,程幼清有的時候就在他那裡借住,總好過回別墅一個人悽悽慘慘。
尚炎說會支付他掌勺的費用,程幼清分外心動,但是他還是義正嚴辭地拒絕了。
給朋友做頓晚飯而已,怎麼能收錢呢。
尚炎現在不僅僅是他的老闆了,更是他的朋友,程幼清總是覺得他板著一張臉好像很不開心似的,他希望自己作為尚炎的朋友可以為他排憂解難。
程幼清的目光在尚炎眼裡簡直蠢透了,他流出那種帶點可憐的、憐憫的目光,黏在尚炎身上,尚炎厭煩道:“你有病是不是?”
雖然尚炎總是對他惡語相向,但是程幼清知道他對自己沒有壞心思,於是尚炎的搭理在他眼裡都變成一種對朋友的特殊,程幼清沒皮沒臉:“你理我啦。”
他們坐得很近,尚炎在用手機放伴奏,程幼清一定要貼過來,他沒辦法。
程幼清笑起來有兩個很小的梨渦,為了出道作準備,他的頭發新潮地染了幾挫白色,削弱削弱他無害的氣質以便更好地融入組合,他的頭發留得有些長,這也是故意為之,尚炎一瞬間愣神了,他覺得許易聯說得沒有錯,程幼清不男不女、像個女孩。
他突然惱怒地站起身,程幼清嚇了一大跳:“怎麼了?”
“我不想理你。”尚炎幼稚地扔下四個字,轉身關上門。
程幼清不明所以,他撇撇嘴,心想尚炎脾氣怎麼這麼大。
他還沒有處理過朋友之間的關系,但他在合唱團的時候就常常目睹女孩子之間的不愉快,她們會因為自己要好的朋友傷心落淚,而女孩們之間往往不會戳破說開,別扭很久,然後最後找到某個節點爆發,兩個人哭作一團。
他的領隊老師不僅要帶著他們唱歌,也常常要處理隊員們之間的矛盾。
男孩子之間這樣的,比較少。
但尚炎就是很特殊的,程幼清這麼想,他什麼都不缺,肯定也不缺朋友,但是他只有尚炎一個朋友,程幼清拍拍臉蛋,他隻身一人出來打工,尚炎是唯一一個對他表現善意的人,雖然他有的時候也很討厭,可是程幼清感激他很多,就好像飄落的浮萍有了枝可依,程幼清知道他跟著尚炎就不會被欺負,也不需要看別人臉色。
尚炎在的時候還好,如果程幼清一個人待在別墅裡,許易聯對他的敵意已經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程幼清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討他們喜歡,好像他們六個人已經劃分成了兩個陣營,他和尚炎一個陣營,另外四個一個陣營。
程幼清本來還想著緩和一下關系,畢竟有那麼多錢可以拿,他想讓自己以後拿得舒服一點,這點委屈在錢面前都算不得什麼。
他無視許易聯的冷淡,好幾次主動找他搭話,都換來對方的冷嘲熱諷。
但這不是最要命的,程幼清倒是無所謂許易聯對他是什麼態度,反正不會更差了,要命的是尚炎竟然也對他不冷不淡起來。
程幼清哪裡知道自己又什麼地方惹到他了,討好許易聯無果,他也懶得再做無用功,然後尚炎慢慢地就對他又還好了。
反反複複,程幼清倒還覺得挺新鮮,他每天除了為出道作準備之外,擔心的想的最多的就是他的好朋友,程幼清在自己的日記本上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