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老表去了深圳,我打算去他那兒看看。”山兵說。
“去吧,把家裡要安頓好。”二爺叮囑一句。
“我爸媽現在還能自理,我把土地給哥哥做,不要他們的糧食,我出去。”山兵說。
“這樣好,至少節約了一個人的口糧,可以變錢,你出去,看準了,如果好,還多發動點隊裡的年輕人出去,其他的不知道,口糧至少是節約出來了。就是出去搞不出名堂,也不怕,回來和我樂隊長繼續修理地球就是。”樂隊長說。
“山兵哥,我在黃蓮鄉政府,你去了要給我寫信哈。”山椿很想知道山兵出去後的情況。
“二爺,吃清明會的事兒到底可不可以幹哦。”火哥問二爺。
“這個現目前應該是不允許的,可是私底下,各地都有一些家族在辦清明會。就不曉得下一步放不放得開。”二爺說。
“我們章家一直沒辦個會,好多人都提出要辦,我看明年還是辦一個吧。”火哥說。
“明年再看吧。”二爺沒表態。
當晚,山椿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這農字是政策劃定的,人為的,能改變嗎?農門能跳出去嗎?農村人出得去嗎?城市,有我們一席之地嗎?
休假回鄉這天,山椿起了個大早,趕了十二里路,來到觀音鄉,準備去坐甜城到南津鎮的班車。
甜城到南津每天有兩輛班車對開,所以從甜城到南津是上午下午各一班。上午的班車到觀音鄉大概是八點半左右,不過,很多時候又會因為各種原因班車就不來了。至於原因,沒有人解釋,也無法解釋。路爛車破,經常出毛病,又沒有電話可通知,誰給你解釋去。
今天,山椿就遇上了這種情況。山椿到達觀音車站時,是八點過幾分,問了問已在那裡等著的幾個人,說是車還沒過,心裡到是踏實了不少。因為有時司機扯風,也可能提前一二十分鐘開過去了。
山椿得到準確的訊息是車還沒過去,應該還在來的路上,所以就安下心來等著。說是車站,不如說就是一個路邊的候車點,其實連候車點都算不上,就是在觀音場外邊的公路邊,車經常停靠上下人,人們也習慣了在這裡候車和上下車,其實什麼都沒有,甚至路邊的房簷下都不足以讓人們遮風避雨。
山椿站在路邊的亂七八糟堆放的石頭上,眼睛望前甜城方向等著,心裡盼著車能準點來到。
可天不作美,突然就陰雲四起,一陣風吹過,飄灑起幾絲雨來。這晶亮晶亮的雨絲扯天扯地的,很稀疏,山椿到是不怕打溼衣服,反而感到有幾分愜意,只是把斜挎著的軍綠色挎包往胸前挪了挪,雙手抱著。因為包裡裝著山椿才從老家山毛哥那裡借來的《林海雪原》。
這本書前些年是禁書,不準看的。山椿在山毛哥吹三國的同時也聽了他吹這《林海雪源》裡的故事,心裡很神往,老想看一看這本書,可山毛哥就是不借,說是怕山椿拿出去看,惹禍。所以,借到這本書後,山椿就把他當寶貝保管著。
“嗨,班車過了嗎?”正在雨中凝望,耳中傳來一聲悅耳動聽的問訊。
山椿一回頭,看見一個穿著打扮明顯異於鄉下農村的漂亮姑娘,打著一把大花雨傘,甩著一頭微卷波浪的長髮,忽閃著一雙清澈明快的眼珠,露著幾顆雪白的小米牙,在那裡看著山椿。
山椿不確定姑娘是不是問自己,再說山椿也不敢唐突和這麼個讓鄉下人要仰視才見的姑娘答話,便沒說話,只是回過頭看了看,卻不知是怕雨的原故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剛才那幾個候車的人已不見了,只山椿一個人還在那裡站著。
“班車過了嗎?”那姑娘看看手腕上的上海女表,見時間已經過了八點半,便又問道。
“沒過,我在這裡沒看到車過。”山椿已確定姑娘是在問自己,也只能是問自己,不然,就是問風問雨了。
路上一片泥濘,沒有行人,也沒有車輛。雨中就兩個人站著。雨好象又加大了點,山椿想躲雨,可看了看身後那房簷,實在避不了雨,如果站房簷下,房簷太短,或許那房簷上掉落的水珠濺起的雨水會更快的打溼自己的褲子。沒辦法,只是縮了縮身子,更緊地抱著胸前的挎包。
山椿沒注意,此時那姑娘看見山椿這幅模樣,笑了笑,也許心底冒出一句,傻蛋一個。
然後,姑娘走過來幾步,把雨傘舉起,遮住了山椿頭頂上的雨絲。
“啊。”山椿抬頭看見雨傘,再扭頭看了看姑娘,尷尬地笑了笑,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