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更慌了,她本來生得粗憨,當初在牙行裡,即便是在一群等待被賣(身shēn的丫頭中,也是十分不討人喜歡的一個。
後來江慧嘉相中她,買了她回家,旁的活計倒不要她做多少,反而帶她配製各種美容珍方,毫不避諱地在她面前展現秘方內容。如今又常帶著她出門行醫,甚至教導她一些基本醫理。
這對白果而言,無疑已經是天大恩惠。
她又豈能再生妄想?
時人對於各種秘法技藝,往往是敝帚自珍的。
哪怕是市井間最低等的木匠鐵匠呢,都往往要藏幾手“獨門絕技”,不肯輕易示人,又何況是江慧嘉這樣絕妙的醫術?
她不肯輕易收徒弟,那簡直是太正常了!
白果急道:“娘子醫術那般了得,簡直……簡直是神仙一般!”
她憋了半天,一時腦中空空,也想不到什麼精妙的形容詞,最後竟用了“神仙”這樣一個詞。
江慧嘉看她這樣急,倒有點不好意思再逗她了。
正要安撫她,又聽白果急慌慌道:“我、我……奴婢這樣的人,哪裡配學娘子的醫術?奴婢胡言亂語,求娘子不要放在心上!”
一著急,在車廂裡微微躬(身shēn,竟作勢要起來,彷彿是要下跪。
江慧嘉攔住她,嘆道:“白果,車裡頭晃得很,你若是亂動摔倒了,是要我來扶你嗎?”
白果忙往裡坐了坐,不敢再做要起(身shēn下跪的動作。
江慧嘉笑了笑,問她:“這樣說來,你並不是不想拜我為師,只是怕我不肯收你,因此才說不敢。可是如此?”
白果低垂著頭,如蚊吶般應聲,並滿面羞慚。
江慧嘉又笑問:“今(日rì我為那霍郎君取箭時種種所為你已有親見,如此一來,你竟不怕我,還想拜我為師?”
白果(身shēn軀就是微微一抖,她豁然抬頭,彷彿是回想起了什麼,面上就顯出了一瞬間的恐懼神(情qíng。
但她縮了縮(身shēn體,卻又猛地搖頭道:“不!我不怕!娘子是在救人,我為什麼要怕?救人便是當時的動作再可怕……也是救人。我若是有這樣的醫術……”
說到後來,聲音漸低,又彷彿是察覺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打了個寒噤之後,她連忙噤聲。
江慧嘉微微一笑:“口說不怕,可當時我揉捏霍郎君心臟時,你明明嚇得尖叫呢。”
說是這樣說,但對於白果的膽氣,江慧嘉其實是有幾分認同的。
別看白果當時嚇到尖叫,可實際上她的表現在那時候已經算是不錯的了。至少她雖然尖叫,可除了當時那片刻,後來她並沒有太過失態的行為。
她甚至還能繼續勉強去做助手該做的一些簡單事(情qíng,這對一個年齡不過十幾歲,生長在資訊閉塞的封建社會底層,見識少經歷少的古代少女而言,其實算是難得的。
白果大概還覺得自己表現很差勁,只羞得滿面通紅,又急忙道:“娘子……我往後再不會的。我往後必然極鎮定,再不亂出聲!”
江慧嘉道:“往後事且往後再說罷,你既是有心,往後也常有隨我出診的機會。大可以同我學些東西,至於能不能做我徒弟,卻是要看你自己努力了。”
白果:“……”
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隨即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