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瓦倫裡安王子眼睛能看得到的地方,天空從上到下都被轟鳴的戰艦所統治,翻騰的炮火鉤勒出這些龐然巨物如山的巍峨艦影,無數火焰墜向大地,如同千萬繁星墜入星河。
他在近處看時覺得這些星艦遊船尤其令人生畏,彷彿駕馭著狂風,司掌雷電,離遠了便只能瞧見一片下落的黑點,輕飄飄的好像是林間落葉。
這時瓦倫裡安才會回想起原來人類是有多麼渺小,這片空間又是多麼的寬廣,星際戰艦幾里長的聚變火焰也不過是皓月下的點點螢火。
斯托科夫中將的旗艦佔據著最好的位置,這艘鋼鐵鉅艦高居天穹之頂,水晶般的淡紫色漆面照映著艦炮的橙紅色火光,其艦橋上視野開闊,一覽無餘。
站在這裡,瓦倫裡安本該能輕鬆地眺望到塔達林聖壇(Tal'darim Altar)和阿拉坎城堡,一直到破碎神殿(Te)的邊界,那裡緊鄰海洋,河流縱橫,丘陵密佈,有著大片潟湖和紅樹林。
然而無窮無盡的紫色霧氣籠罩著拜舍爾整片征戰平原,虛空裂隙不斷從地底湧現,彷彿來自無間地獄的紅光如流淌的火焰般舔舐著神殿建築落下的高大陰影。在迷霧叢林的深處,惡意的嗥叫經久不絕,不似人聲的尖叫和呻吟彷彿從心底裡響起,讓人直冒寒氣。
星靈卡拉尼語中的地嗪一詞直譯便是造物主之息,塔達林們相信這能讓他們更接近薩爾那加。
瓦倫裡安認為,假如地嗪果真來自於薩爾那加這個神明般的種族,一夜之間他們又全都死了或是瘋了,那神造之息便成了毒藥的吐息。
他遇到過所有的奈拉齊姆都說如今的虛空對映著埃蒙冰冷的憤怒,那顆惡毒的黑暗之心立誓要讓宇宙寂滅,萬物消亡。最終冰冷而黑暗時代到來,那時所有的恆星盡皆死去。
“將軍,塔達林第四升格者瑪蘭向理查德上校派遣了一支大約由兩百人部隊,主要由低階的死徒和先鋒步行機甲組成。”瓦倫裡安清了清嗓子,希望自己沒有漏掉通訊頻道上的任何資訊:
“率領這支部隊的塔達林晉升者已經交出了指揮權,但他警告說如果我們違背和平協定,必將承受斯雷恩的怒火。”
與此同時,艦橋上的戰術全息圖景前圍著一大票為斯托科夫中將所倚重的作戰處高階軍官,包括情報參謀、航空參謀、軍事顧問.以及瓦倫裡安這個臨時充任參謀的帝國陸戰隊軍官代表。全艦隊的無線電通訊頻道里至多能有幾十號人正在高聲說話,好似他們只能透過大吼來抵消通訊上的干擾。
瓦倫裡安就站在阿列克謝·斯托科夫中將的左手邊,他心裡不禁暗暗想到,當你手握艦隊,用炮火談判,就連塔達林也變得熱愛和平了。
“一群炮灰。”斯托科夫中將點點頭,辛辣地總結說:“但聊勝於無,總好過這些塔達林在我們跟埃蒙作戰時趁機捅上一刀要好。”
“斯雷恩遍地都是地嗪,他們卻還要捨近求遠,跑到拜舍爾這麼遠的地方來。”
儘管已經締結了同盟,但帝國和達拉姆中的許多人仍對塔達林星靈心存戒備,暗中提防,畢竟數個世紀乃至更久以來他們都一直忠於埃蒙。
既然塔達林能因為阿拉納克登上高階領主之位反叛埃蒙,也可能因為同樣的事情再次倒戈。
“埃蒙的爪牙想必也正在蒐集地嗪。”瓦倫裡安提醒他的頂頭上司說:“黑暗之神用地嗪來加強他僕從的力量而不顧其可怕的副作用,虛空巨獸和可怖的暗影則藉由此降臨現世。”
瓦倫裡安自知若不是憑藉皇室身份和帝國親王父親的運作,他今天還不夠資格站在斯托科夫中將的旗艦艦橋上。而為證明自己不是別人口中的嬌生慣養的少爺,配得上皇帝親侄兒的身份,他自小便努力至今。
這一年的瓦倫裡安早過了二十歲的年紀,年輕英俊,有著母親春天般溫柔的美麗眼眸和來自父親的嚴厲神色,過長的金色長髮後留著一束叛逆的馬尾。瓦倫裡安長得更像是外祖父巴斯德家的人,還是小孩子時則更像是金髮版的奧古斯都·蒙斯克,但他骨子還是個蒙斯克,堅定不移,有著一股子的反抗精神。
當然這是幾經粉飾的說法,直截了當的說就是一等一的大倔種和二五仔。
瓦倫裡安有時候會顯得自命不凡,不夠老練,但這算不得什麼大毛病,一切都有叔叔輩的人物兜底。
對於瓦倫裡安來說,接觸到沃菲爾德、杜克、雷諾這些自帝國建立之初就名聲顯赫的老派將領並非什麼難事,但想要獲得他們的認可就難如登天了。
就好像他二叔奧古斯都在這般年紀已經是革命領袖,瓦倫裡安還是那個地裡撿泥巴玩考古遊戲的小孩。
“恐怕正是那樣。”
阿列克謝·斯托科夫中將來自地球,年近六十,下巴上齊整的短鬚已是黑中帶灰,只要還是人類,就逃不過歲月的侵蝕。
儘管如此,他依舊面容凌厲,氣勢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