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最驚悚的喪屍電影一樣,灰褐色的人群如同咆哮的浪潮,一浪高過一浪。
成百上千,成千上萬的感染人扭動著千瘡百孔的軀體移動,宛如正在地面上快速移動的黑雲。它們活像是一大群東拼西湊的木偶人,鼻歪眼斜,關節錯位,生著畸變的四肢,長著鬼怪的頭顱,根本就是剛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怪物。
此情此景卻不禁地讓安德烈回想起聖托里“Santori”上那由三個月亮所引發的驚濤駭浪。層層疊疊的深黑色海浪如同一排排足足兩百英尺高的高樓從天而降,撼天動地地砸向海灘,直把他這個在查·薩拉長大的旱鴨子嚇得屁滾尿流。
聖托里的巨浪能夠輕易地將三層樓高的郵輪拍成碎片,安德烈不知道他們的陣地能不能比那些郵輪堅持得更久。
過去安德烈也跟這些怪物打過交道。
感染人原來只是些步履盤跚的活屍,像是一個個喝的爛醉的酒鬼,洶湧的屍潮行進總是極為緩慢,留給人們反應的時間也足夠充足。
而查西頓上的這些感染人則既強壯又敏捷,甚至還能夠遠距離的跳躍撲咬,不要說是行動遲緩,簡直比卡利斯行星上那些慣於翻越懸崖峭壁的卡拉獸還要可怕。
如果把普通的屍潮比作海灘上鋪開的細碎浪花,又緩又輕,查西頓上的則是毀天滅地的滔天巨浪,頃刻而至,勢必要席捲一切。
安德烈意識到他正在徒勞地向人潮般湧來的感染人開槍射擊,試圖用子彈攔住巨浪。
這場戰爭無比乏味,他們正背靠背躲在地堡裡,能做到不過是在炮火停息的間隙裡對著湧來的敵人射擊,直到打空自己的彈藥,如此不斷重複殺戮的過程。
說到底一名士兵,一名軍官到底能夠對戰局造成多大的影響呢?
這是星際間的戰爭,若要守衛或是奪取一顆星球,其所覆蓋的範圍和所要動用的軍力都是無可想象的,任意一場大型戰役動輒至少都是百萬人規模的。
公會戰爭以前的三百年裡,科普盧星區人類之間的衝突都不過是小打小鬧,如同一家裡的幾個孩子在互擲石子。而真正意義上的星際戰爭則出現的更晚,彷彿直到星靈把薩拉星系的兩顆星球化為灰燼,人類才認識到艦隊和熱核武器的真正價值。
成千上萬的戰艦,成千上萬的毀滅武器,成千上萬的星系,成千上萬的戰爭。
此刻,在安德烈的頭頂上,一圈伯勞自動炮塔旋轉著不停開火,像是有人正有節奏地敲擊著一面大鼓,隨之落下的巨大的彈殼打在電鍍精鋼護板上咚咚作響,一連串連續的彈雨在黑夜中仿若火紅色的長龍。
明滅的火光之下,感染人大軍黑壓壓的一片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盡頭。同一時間,坑道蟲還在查西頓的大地上掘洞前進,送來效忠埃蒙的邪惡造物。
前方,一堵灼熱的焰牆從成排的末日炮塔前升起,人造的可怕熱浪轉瞬間就吞沒了大片的感染人,無數扭曲的怪物在熊熊烈火中又叫又跳。
攻城坦克群的又一輪齊射接踵而至,炮彈落點頓時血肉橫飛,如疾風驟雨橫掃一切。天空中戰機呼嘯,大量的戰術攻擊機低掠著投下凝固汽油彈,將觸目所及的一切都化為一片火海。
安德烈時不時還能看到戰術核彈落在遠處時所釋放的巨大閃光,雲端之上的艦載鐳射武器像是一把把橙紅色的玻璃刀精準地切割焦黑的大地,導彈的尾跡遍佈天空。彷彿每一寸土地都在爆炸和燃燒,到處都瀰漫著焦糊味、熱塑味和帶電等離子體穿過過熱空氣時的臭氧味兒。
這是一片被烈火所包圍的屍山血海,大片大片的感染人如秋風掃落葉般被掃倒,緊接著更多的感染人便踩著同類的屍體繼續前進,它們前赴後繼地跨過帝國轟炸機制造的火焰隔離帶,兇猛的像是越過火圈的獅子。
如果有末日,那麼他們顯然正處在末日的中心。
如此場面自然是無比震撼,但在安德烈看來這還遠不及艾爾戰場上的百分之一。
那時達拉姆星靈的黃金艦隊佔據著艾爾的整片天空,千萬道絢麗的蒼穹之火如同神靈之鞭般剪裁著大地,動輒十幾英里寬的裂隙遍佈昔日輝煌的城市廢墟之上。燃燒世界的烈火從地平線的一端燒到另一端,就連天上的低雲都被點燃,各式絢麗的色彩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