繚繞於殿宇內的煙氣,如嗜血的魔鬼露出了它們的獠牙,一點點靠近著葉元點欲將他侵蝕,這些煙氣鑽入葉元點的識海內,就要將他的識海毀去。
這是考核失敗的懲罰,將會被煙氣抹除神志,忘卻在破亂之地內經歷的一切,連帶著自己過往的人生,成為沒有感情的殺戮者驅離這片世界,然後在邊關被某位將子所斬殺。
這是任何一位考核失敗之人勢必迎來的命運,但卻不是葉元點的命。
恰於煙氣進入識海,沉睡在葉元點識海內的暗紅鐵片散發出耀眼紅芒,竟有一股威嚴意志從其中擴散,頃刻間就直接將湧入地煙氣全部驅趕出識海。
這些煙氣退出識海後並未消散,還是瀰漫在葉元點四周,他的考核就在這般奇妙的狀態下沒有結束,繼續進行了下去。
十年,這場夢境進行了整整十年的時間,每當進行的過程中葉元點透過某一線索明悟自己身處夢境,在進行著血祖考核,那一切就會破碎推倒,重頭再來,他的精神在美好的夢境與一幕幕重要之人死去的畫面中不斷地遊走,破碎與重塑的過程讓他心神分崩離析。
葉元點長久以來心中的執念,終於成為了至深的迷障,將他困在這迷局內,他傾盡其所有都無法找到離開的通路,夢境內能夠讓他察覺到異樣的線索已經越來越少,十年後的今日,隨著這夢境的愈發圓滿,他甦醒的可能性都已經是微乎其微。
這十年來葉元點在大殿中盤坐在蒲團上的身體紋絲未動,都已經有了一層厚厚的積灰,不過塵埃下他的肉身依舊強韌,充盈的氣血之力生生不息迴圈運轉,奈何若是他的意識沒有甦醒的話,這具軀體也不過是空殼一般的存在。
……
夜幕下,纖纖玉指輕捻燃起昏黃地燭火,映出了任絳雪絕美的姿容,她不喜被人打擾,在宗門的住處如當年在蒼虛一樣極為偏僻,人跡罕至,深夜的星空純淨蒼茫,似有素鱗亂舞,卷下霜雪無數。
任絳雪出神地望著窗外,思緒被山門外的飛雪帶向了遠方,她在葉元點進入破亂之地後不久,就得到了相應的訊息,以她師門的背景,對於那破亂之地也知之甚少,她耗費心力也只是查閱零星的記載,那碧落星域內的破亂之地,疑似與一位曾出現於天地間的至強者有關。
心念至此,任絳雪的玉手不自覺地抬起,皓白衣袖順勢滑落,溫婉細腕蔥白玉指在昏黃的燈光下,如羊脂嫩玉一般溫潤,她輕輕握住胸口的月牙項墜,其中的鏤空處,葉元點的生機結晶依舊明亮,預示著他暫且沒有性命之憂。
任絳雪本想也離開宗門追隨葉元點進入破亂之地,可惜她的行動被木姨所阻攔,對於這等充滿未知的兇險之地,無論是木姨還是任絳雪的師尊都不會同意她前往。
故而她只能每日沉默中,緊緊地握住自己胸口處的項墜,透過完好明亮的生機結晶來確定著葉元點無恙,方才能令她略有心安,任絳雪心中打定主意,一旦有了葉元點離開破亂之地的訊息,她也要第一時間離開宗門去尋他。
幽幽一嘆中,任絳雪的目光移向了身前的無月,沒有了劍鞘的遮擋,湛藍的劍體上光芒流轉,如深海碧波深邃靜謐,冰寒煞氣隨著湛藍劍體釋放,不過以她如今的修為已不懼這冰寒煞氣。
自從將那滴魂血煉化後,任絳雪的修為一直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提升著,似乎對於尋常修行者而言邁入每個境界後會清晰地感受到的瓶頸,那些境界的分界都蕩然無存。
她的修為就這般水到渠成般自然而然地提升著,任絳雪能遙遙感受到,她修為提升的瓶頸,將一直到自己邁入化虛境時才會出現。
也因修為的提升,任絳雪發覺她與無月的聯絡愈發緊密,十年前的夜裡,無月突然間光芒璀璨,躁動異常,任絳雪知曉,無月的躁動,與葉元點手中的那柄空刃有著莫大的關係,當初葉元點斬殺許屹之際,其手中空刃綻放出盛烈青芒時,無月也有著相似反映出現。
從那天夜裡後,這十年來無月總會突然出現異狀,如在悲泣,似在哀鳴,以至於任絳雪根本不敢將它收入識海,因為無月的變化意味著,遠在破亂之地內的空刃與葉元點,正在經受著未知的什麼,雖無性命之憂,卻同樣是莫大的危機。
任絳雪靜靜地撫摸著光芒流轉的湛藍劍體,寄希望於透過兩柄道器間冥冥中的聯絡,把她的心緒傳達給那一端的葉元點,這樣的動作,她持續了整整十年的時間。
……
夢境中的葉元點,又一次來到了虛遙地宮,這已經不知是第多少次夢境的輪迴,如今這場考核的夢境幾乎於圓滿的找不到一丁點的瑕疵,就算在這虛遙地宮內,也斷然不會存在一絲讓他察覺到異樣甦醒的契機。
當局者迷,葉元點只是無法知曉,實際上這十年來,他在重複的夢境中,已經來到過這虛遙地宮無數次,冥冥中似有什麼在召喚著他,驅使著他來到此地,就算是這場考核,也無法修改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