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蠟燭已經燃燒到了盡頭，只剩下薄薄的一層蠟，薄地透出了底下青黑色的燭臺。小蘭今天晚上一直被攔在外面，只送冰盆的時候短暫的進來了一小會兒，所以一直沒有時間進來換蠟燭。
火苗已經十分微小，明明滅滅，看起來馬上就要熄滅。藍月兒正想要叫小蘭進來換蠟燭，鳳九幽卻先一步蓋上了蓋子。
頃刻之間，那一點點跳躍的火苗也不見了。
藍月兒回頭，聲音悶悶的，“怎麼了？”
鳳九幽說，“時間不早了，不要看書了，早點睡。”
藍月兒笑了，“晚上才剛和你聊完，怎麼可能睡得著？”她瞥一眼屋子角落燃著的香，“香才燒了一半，平日我都是等它燃盡了才睡覺的。”
鳳九幽卻不由分說攬住了藍月兒的腰，把她往床邊帶過去。“今天你腿上受傷了，要早點睡下才行。”
藍月兒不欲反抗，跟著他的動作來到了床邊，嘴上卻總要佔一點便宜才行，“我腿受傷了，你又沒有受傷。要我睡下也可以，你要給我講故事聽，直到我睡著才能睡。”
她想著鳳九幽會一皺眉，臉色變得嚴肅起來，然後道“月兒，別鬧了，趕緊睡覺。”卻沒有想到，鳳九幽只是站在床邊，垂著眼簾，想了幾秒鐘而已，抬起眼的時候眼底竟然還帶著笑意，“好，我還從沒有給月兒講過故事。”
他也沒有問藍月兒想聽什麼，在藍月兒乖乖換了衣服躺在床上之後就拿著本書坐在床邊，自顧自地講了起來。
剛剛躺下的時候，藍月兒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心裡面也帶著一點隱隱的喜悅和好奇。就連鳳月幽小的時候都沒聽過鳳九幽的睡前故事，這下她倒是享受上了。
她現在一點睡意都沒有，側躺在床上，眼睛睜大盯著鳳九幽看。
鳳九幽雖然手上拿著書，但書一直是合上的，平放在腿上。藍月兒等了幾秒鐘，見鳳九幽還是不見開口，忍不住催促，“你拿的是什麼書，趕緊唸啊。”
鳳九幽卻說，“月兒，你把眼睛閉上，不要偷看，我就給你念。”
雖然不能盯著鳳九幽的臉聽故事了，但藍月兒還是閉上眼睛，“好吧，那你趕緊開始。”
她聽到了翻書的聲音，滿心期待。
鳳九幽的聲音本來是清清冷冷的，隨著年歲漸長，聲音不似年少時分那樣清脆，多了幾分沙啞與低沉，卻莫名顯得柔和了許多。藍月兒閉著眼睛仔細聽著，也不得不承認鳳九幽這聲音實在是適合講故事。只不過聊聊幾句話而已，雨夜、山崖、荒地，全部被勾勒了出來。
藍月兒很快就完全沉浸在了鳳九幽的講述之中。
可是片刻之後，她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等一下。”藍月兒猶豫了好幾次之後，終於忍不住開口打斷了鳳九幽，“你講的是什麼？”
她眼睛還是閉著的，遵守剛才的承諾，只是越聽越不對勁。她明明記得自己的那麼一堆書裡面根本沒有這種聊齋一樣的故事。
鳳九幽知道她看不見，把書頁抖了抖，“就是手裡的這本。”
藍月兒再也忍不住，偷偷睜開眼睛看了一眼。
鳳九幽手中拿著的書分明是一本《詞選》，連話本都不是，更別說是這樣詭異的故事了。
藍月兒氣不打一處來，“讓你給我講故事，你還真的隨便拿本書在這裡瞎編。”更重要的是，藍月兒還真的以為鳳九幽是照著書在讀，完全沒聽出來。
鳳九幽笑著摸了摸藍月兒的頭，“還想聽嗎，想聽的話我繼續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