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森看著對方,感覺有點眼熟,那個中年人走到江森身前,突然嗷的一聲就哭了,蹲下來,抓住江森的手,淚流滿面:“孩子!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吶!你媽進村的時候,我是知道的,是我當年沒攔著啊!”
“等等!”江森忽然想起來,喊道,“你是周警官吧?那天晚上是你跳水搶救江阿豹的吧?”
老周滿臉鬍子拉碴,眼眶發黑,好像是整夜沒睡,吸著鼻涕道:“是……是我。”
江森看著老周,內心五味雜陳。江阿豹的死,老周的“搶救”要佔一半的功勞,如果不是老周救得那麼起勁,江阿豹估計也很難說會不會應激性胃底血管破裂,說不定也就不會死。這一點上看,老周算是間接地替江森的母親報了仇。可二十年前,江森的母親被拐進村裡,老周視而不見,造成最終的悲劇,他也同樣負有極大的責任。
“你現在……什麼情況?”江森問道。
“被停職了。”鄧方卓道,“民警是當不成了,能把飯碗保住就不錯了,怕就怕……”
鄧方卓欲言又止。
江森問道:“要坐牢?”
老周哭慼慼地看著江森。
江森想了想,還是心軟了一下,說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鄧方卓忙道:“要一個家屬諒解的宣告……”
一邊急急忙忙,掏出一份檔案來。
江森接過掃了眼,默不作聲,抬手往葉培跟前一伸。
葉培馬上往江森手裡拿了支簽字筆。江森拿過筆,刷刷兩下,寫下幾行字:“本人江森,身份證號,系十里溝村無名女屍案中無名女獨子,本人對周順警官在二十年前該拐賣婦女案件過程中的工作行為及態度,不與完全諒解,但予以基本理解;並完全尊重和支援甌順縣有關單位及司法部門,對周順警官失當行為做出的處理和判決。江森,2009年10月2日。”
寫完後,遞給老週一看。
老周和鄧方卓探過頭去,立馬就炸了。
“江森!”鄧方卓直接喊名字了。
周順更是又驚又怒地看著江森,身體微微顫抖,好事是在強行剋制著某種情緒。
全車的人,似乎也看出情況不對了。
袁傑眼神一變,整個人瞬間繃起,隨時做好撲倒老周的準備。
可就在這時,江森卻突然地,悠悠說道:“老周現在,一個月工資加獎金,全部加起來,一年能有多少?”
“啊?”老周滿臉的怒容,立馬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期待。
“我……一年十來萬吧。獎金補貼,社保公積金什麼的,全部加起來……”
“我可以給你十萬。”江森看著他,淡淡道,“你要是不相信,我們可以先簽合同。但接下來縣裡怎麼處置你,這個我不管。如果職務真保不住了,等你辦完離職的手續,就過來給我開車。萬一真要坐牢,那也沒關係,先服刑。服刑期滿,再來我這兒上班。”
老周都懵逼了,“那你幹嘛不直接諒解?”
江森直直地看著他,“諒解你,我拿什麼去面對我媽?我要是諒解你,又拿什麼去面對其他被拐賣的人?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我沒權利原諒你,有權利原諒你的人,她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