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梁玉珠推門進來,一瞧螢幕上又是“二二君吧”,嘴角微微一揚,搬了張椅子在安安身邊坐下來,小聲說道,“你爸快氣死了。”
“呵!他自作自受!”安安道,“反正江森娶我的彩禮是綽綽有餘了,你問他,我的嫁妝準備好了嗎?還讓我去跟戴伯伯的兒子相親,神經病……你看那個戴伯伯現在還理他嗎?”
“別說這事兒了。”梁玉珠也有點氣。
原本她賣掉東甌市的所有房產,在這邊買下華陽大廈,是想再拿華陽大廈抵押給這邊的銀行,兩口子在申城東山再起。但是那位姓戴的大佬,知道安大海在東甌市完蛋了,轉頭就翻臉不認人。銀行的貸款拿不到,她和安大海,就只能在這邊當包租公和包租婆。
想殺回甌南縣,估計這輩子都不要再想。
至於先前看過安安的照片後,要撮合他小兒子跟安安的事兒,那位戴主任更是絕口不提。
砰~砰!
安安的閨房外,突然又兩聲輕響。梁玉珠轉頭一瞧,“保外就醫”的周揚站在門外,推開門,卻不敢朝屋內邁進半步,小聲道:“阿姨,安安,吃飯了。”
安安盯著螢幕,頭也不轉,“不吃。”
“吃點吧,今天我做的飯。”梁玉珠拉著安安起身。
安安卻堅持道:“不要,我要減肥,我最近好像越來越容易胖了,晚飯不吃了。”
梁玉珠板起了臉,“怎麼,胖了又怎麼的,江森還敢嫌棄你?”
“你說呢?”安安盯住梁玉珠,很認真道,“在我們結婚之前,我每一次出現在他面前,都必須是最漂亮的樣子!現在誰阻止我減肥,誰就是我的敵人!不對,是仇人!”
“嘿……”梁玉珠憤怒了,伸手揪住安安的耳朵,“還沒嫁人呢!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周揚看著母女倆打鬧,心裡無奈地一嘆,轉身就走。
最開始要不是為了安安,他也不會跟安大海,結果誰能想到,安大海的生意背後,背景那麼牛逼,香江的那點爭地盤的小玩意兒,拿到內地來,簡直就跟過家家一樣。
現在好了,套牢了。走又走不掉,留下來又沒出路。安大海的地產公司倒閉,那些髒事兒也不用別人做了,今年才不過26歲的周揚實在想不出,自己還能幹什麼。
他默默走下樓,樓下餐廳裡,安大海坐在餐桌前,正在看著電視裡的新聞。
電視新聞裡,正在播放水立方進入室內裝修階段衝刺時間訊息。
“又快過年了啊……”周揚坐下來,淡淡說道,“我好像每年過年都在不同的城市。”
“以後就拿這裡當家吧。”安大海道,“等過完這三年,我給你錢,你去做點你想做的事。”
“做什麼?”周揚好笑道,“沒有手藝,生意也不會做。”
“可以學的。”安大海道,“你其實腦子很聰明,就是不願意動腦。你現在還年輕,學什麼都不晚。二十六歲入行,花個時間,學成大師傅,也才三十六歲。有些人,三十六歲才活明白,你至少跟他們比,眼界更開闊,膽子更大,更有毅力、更有耐力,是不是?”
周揚道:“不止呢,身體也更好,體力也更好,皮糙肉厚,被世界冠軍踢一腳搶救回來,不到半個月就活蹦亂跳了。不過我就是想不明白啊,有些人的命,怎麼就那麼好?
同樣都是小時候沒飯吃,他也沒飯吃,我也沒飯吃,怎麼他吃了這麼些年的苦,一下子就翻身了,我也吃了那麼多的苦,我怎麼就翻不了身?一點二億美金,真特麼的。海叔,這小子,一年掙了你半輩子的錢,不用怕被人黑吃黑……”
周揚說得笑嘻嘻的,安大海卻沉聲道:“阿楊啊,吃苦的,不只有你啊。我這代人,誰小時候沒吃過苦?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連雙新鞋子都沒穿過。
我小的時候,家裡人多,口糧天天都不夠,爸媽沒辦法,為了養好孩子,總得偏心一個,就是我弟,我就氣啊,經常欺負他,然後我弟弟跟我爸媽告狀,我爸媽再回過頭來收拾我。可就是這麼偏心,我弟弟其實吃得也不飽。
後來我長大了,實在沒辦法,才往外跑,什麼賺錢的事都做。給人幹苦力,給人賣命,給人下跪磕頭,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多少次差點就死了,一路咬著牙走過來,才特麼有了今天。窮人嘛,吃苦就是本分,是刻在骨子裡的能耐。吃不了苦的,早就死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