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做自己的事情,管好自己的嘴巴,別跟家裡孩子亂說!”
牛所長皺眉頭提醒。
然後一群派出所裡的老油條都紛紛保證,“不會的啦!我們又不是傻子!”
“就是!無緣無故跟孩子說這些幹嘛?”
“要說也是說高考。”
“現在就拿江森來當榜樣了,我家那個小兔崽子,整天說自己這個難那個難,我一說你再難能有江森難?我家那個就說不出話了。”
牛所長聽得心頭一嘆。
江森啊……
還是稍微考個不高不低的分數最好,那樣媒體也就沒什麼好報道的了。
早點泯然眾人,對大家都好。
甚至,也包括江阿豹……
……
山間的野風,從山頭上躥下,嗚嗚作響著鑽進山嶺間的每一道縫隙,帶走地面上幾乎所有的溫度。一輛警車小心地行駛在高低起伏的盤山公路上,哪怕前年臺風過後,青山村到十里溝村的路被結結實實地修了一遍,可大自然的力量,依然不容小覷。
警車後座上,江阿豹裹著厚厚的羽絨服,全身上下掛滿從甌順鎮裡買來的名牌,手裡還拿著瓶燒刀子,上車後就開始在喝,喝得整個車廂裡滿是燒酒的氣味。他閉著眼,渾身暖洋洋的,完全沒有隔三差五就坐牢的煩惱,感覺小日子剛剛好。
車子開出村子將近四十分鐘後,開車的年輕警察,逐漸感覺被燻得有點暈,他趕緊開啟車窗透透氣。窗戶一放下來,窗外的冷風,瞬間呼嘯而入。
正喝得高興的江阿豹,驟然被冷風一吹,整個人頓時說不清道不明地渾身一緊,繼而過了兩三秒,才緩過勁來,立馬破口大罵:“你麻辣隔壁的!誰讓你個狗生的開窗的!我草泥馬……!”
他抓起酒瓶子,就要往開車的警員頭上砸去。幸好坐在他邊上的老警察反應快,一把抓住江阿豹拿酒瓶的手腕子,厲聲喝道:“幹嘛?不要命了!”
江阿豹卻渾然不把兩個警察看在眼裡,也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的舉動到底有什麼危險,只是分明恃無恐地,吼得越發暴戾,“你麻辣隔壁的!你特麼比的當你特麼是在跟什麼人說話?你們姓牛的所長見到我兒子,都不敢再關老子!你們兩個特麼的算隔壁!我特麼讓我兒子弄死你們!麻辣隔壁的!我兒子現在是縣裡的委員!跟縣太爺一樣大的!我就是縣太爺的爸!我特麼弄死你就跟弄死條狗一樣!我弄死你再去弄你老婆!弄了老婆再你女兒……”
江阿豹滿嘴酒氣,越喊越不像話。
面對這種別說文化水平,就連基本常識都不存在的貨色,講道理也壓根兒沒用。車裡那個負責遣送江阿豹的老警察有點忍無可忍,一胳膊肘就勒住了江阿豹的脖子,江阿豹奮力掙扎,雙腿在車後座上直蹬,嘴裡一邊喊道:“我草泥馬!老子弄死你……弄死全家……”
但因為之前中風的關係,左手到現在也沒好利索,出院後這大半年來,一直都使不上太大的力氣,也便掙脫不開。喊著喊著,沒一會兒,就脖子一歪,手裡的酒瓶子也掉了下去。
瓶子裡剩下的小半瓶酒,全都倒在了車裡頭,弄得那股子酒味越發濃重。開車的年輕警察看著後視鏡裡滿臉怒火的老警察,嚇得臉發白,說話都哆嗦了:“老……老周,你弄死他了?”
“暈過去了。”老警察一臉無語,把江阿豹往坐上一扔,“麻辣隔壁的,大不了老子真弄死他,偽造個意外現場,操!這種狗東西,弄死他所裡都特麼該給老子記功!”
“別胡說了……”年輕警察見沒出大事,總算長長鬆了口氣,“咱們就當是在運個畜生,運到地方就好了,跟個畜生有什麼好較勁的。”
老警察沉默片刻,說了句:“氣昏頭了。”
說著話,又拍了拍江阿豹的臉。
江阿豹緊閉著的眼珠子動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裝死,還是真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