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讓鄧方卓給趕上了……
江森心裡唏噓,跟鄧方卓重重握了握手,等鞭炮聲響過,幾個人身後,縣電視臺的工作人員也紛紛跑出來,扛著攝影機,開始忙活著錄影。
但事實上,這電視臺基本就不存在什麼影響力。因為節目的播出訊號範圍,僅止於甌順鎮境內,連甌順縣都覆蓋不住。並且就算是甌順鎮的人,平時樂意看這個頻道的人都不多。
因為每天差不多14個小時,這個電視臺從早上七點開播,到晚上九點停工,一年到頭,每天播放的主要內容,除了新聞還是新聞,而且其中一半以上,就是甌順縣當地新聞。今天早上莫書記上哪兒開會了,下午縣長又去了哪裡,縣人大怎麼怎麼樣了,縣政協又幹嘛了。
偶爾放點香港喜劇電影或者放首歌什麼的,還都是重複播放,節目質量跟市區公交車裡的那些閉路電視差不多。所以甌順縣電視臺的主力收視群體,實際上就是縣行政中心裡吃早飯和吃午飯的那群傢伙,大家每天早上起來坐下來,抬頭就是昨天各自部門的工作情況總結,能上電視裡露個臉了,全都內心暗爽一下,然後等到中午吃飯,再把早上的過程重複一遍。
簡而言之,本質上來講,甌順縣電視臺應該改名叫甌順縣自娛自樂電視臺,主要的作用並不是用來傳播訊息,而是為了給縣裡的各級幹部們加油打氣,算是某種意義上的精神獎勵。
就像今天,汪副局和鄧方卓,就得到了這朵含金量不高、但精神意義重大的小紅花。長得最多5.5分的縣電視臺女主持人,挨個把話筒遞到汪副局、鄧副鄉長和江森面前。然後三個人面對家鄉電視臺的鏡頭,一通表決心、求贊助、瞎謙虛後,便在村民們的歡呼聲中,一起揭下了學校圍牆大門上的紅布,露出2022君希望小學的招牌。
學校的大門外,還立了塊石碑。上面寫著公元2005年我村村民江森,個人捐款四十五萬人民幣,修建小學。因江森筆名2022君,著作等身,作品廣受國內外讀者好評,文名享譽海內外,故將此校命名為2022君希望小學。學校於2006年1月1日落成。造福鄉里,功德無量。落款是十里溝村村民委員會。
揭牌儀式過後,電視臺的人就匆匆離開了現場,要轉場去下一個地方拍其他領導的工作會議。
村民們見上電視的機會不存在了,也就感到無聊地各自散去。這時縣裡剛派下來的大學生村支書才走出來,帶著江森三個人走進學校,圍著學校轉了一圈。
這位大學生村支書姓葉,名叫葉克輝,長得斯斯文文,說話細聲細氣,書生氣很重,一看就知道不是吳晨喜歡的型別,絕對不可能是吳晨推薦的。
葉克輝擔任村支書的同時,目前也是這所希望小學的執行校長,給江森三個人簡單介紹道:“村子裡地方太小,能挪出來的土地就這麼多,不過這裡的小孩子也不多,一幢樓差不多夠用。一層樓兩個年級,一個年級就是一個班,全校六個班。
我們現在教師一共就三個人,包括我在內,主要課程就是語文、數學和體育,音樂、美術就沒辦法了,也沒有人手、也沒有教具,另外吃飯的食堂,是在剛剛建的一個孤寡老人食堂,每天就是中午免費提供一頓,早飯和晚飯還是要自己家裡解決……”
江森三個人,跟著葉克輝,在樓裡頭走了一圈,下來後,又沿著操場看了下。所謂的操場,就是圍牆裡除了教學樓外,剩下的一點空地。圍著教學樓,也不知道是哪個天才設計的,居然修了一圈四跑道的塑膠操場,然後教學樓前,左邊手就是一個半場的籃球場,右手邊就是升國旗的旗臺,所有這些東西加起來,就是這所學校的全部。
“花了多少錢?”江森還是比較實際,直接問道。
葉克輝掰著指頭算道:“整座學校蓋樓和場地設計、施工的費用,連工帶料,一共是三十一萬九千,蓋完樓買了新的課桌椅、黑板、講臺,另外算上門窗、電風扇還有粉刷的費用,全部加起來是三十九萬五千。剩下來的錢買了點教具,給過來讀書的孩子全都買了書包,統一免了本費,還給五年級和六年級的孩子做了校服。再小一點的孩子,長身體的速度太快了,怕穿一年就沒法穿,做了也浪費,就沒給做了。還有一部分錢,給孤寡老人食堂送去了,算是伙食費。我們現在手裡剩下的,一共還有三萬六……”
江森對施工這塊毫無概念,不過反正錢已經掏了,他也懶得細算這個賬了,總歸學校蓋起來,那就是好事情,又問道:“現在全校多少個學生?”
葉克輝回答:“二十三個。”
“幾個?”沿著學校的跑道,四個人不知不覺就從學校一頭的室外籃球場,走到了另一頭的國旗下,站在國旗下面,江森很是楞了一下,“二十三個?”
“是啊。”葉克輝苦笑道,“村子裡小孩子,小學這個年齡段的就學適齡兒童就這麼多。等今年再畢業掉幾個,九月份不知道還能補充進來幾個。”
江森安靜了幾秒,才說道:“那個校服,要做就全做吧,小孩子也要面子的,好歹給三四年紀也做一身,反正一共也沒幾個人,至少保證大多數人都有校服穿,校服才有意義嘛。也別怕浪費不浪費的,就算穿不下來,將來拿出來看看,總歸也是個念想。”
“對,也對。”葉克輝點著頭,口頭表示同意,但其實卻沒有答應。
直到這時汪副局又補了句:“小葉,這個事要聽咱們江校長的,一身衣服才幾個錢,該花得花,孩子穿上校服,上學的精氣神都不一樣。”
“誒,好……”葉克輝這才勉為其難答應,“那我過幾天再去鄉里的時候,找服裝店說一下,再把四年級和三年級的校服定做幾身。”
“對嘛,既然做了,就要做好。”汪副局站著說話不腰疼。
葉克輝卻微微笑道:“不過這批學生做了,下一批就不好說了,錢總共就這麼多……”
江森怎麼聽這話都感覺味兒不太對,奇怪地轉頭問鄧方卓:“鄉里不是有這方面的財政預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