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箇中年老阿姨護士推著推車走過來,喊了一聲:“伸手!”
江森伸手左手,老阿姨看了眼江森的臉,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問道:“是叫江森對吧?”
“嗯……”
“讀高中?”
“嗯……”
“我女兒也讀高中,二高的。”
“嗯……”
“好了,好了,早點睡吧。你家裡有人會來的吧?”
江森放下試卷,淡淡一句:“沒有。”
“沒人陪床啊?”老阿姨頓時就激動起來,“你家裡人呢?”
江森面無表情,直勾勾看著她:“屎了。”
護士老阿姨:“……”
紮上針,掛上瓶,江森背枕著枕頭,往後一靠,聽著四周吵吵鬧鬧的聲音,心道一聲不過是換個地方掛鹽水,一邊專心看起了他的卷子。接著又過了一會兒,剛才那個很沉默的實習生又走了回來,問了半天的問題,要寫大病歷,然後發現護士居然還沒給江森量過體溫和血壓,嘴裡嘟嘟囔囔那就明天再寫吧,又轉頭回了值班室。
過了不知多久,江森看卷子看得都打瞌睡了,病區裡終於慢慢安靜下來。
他仰頭看看鹽水瓶,點滴打的速度很慢,至少還有三分之一沒打完,心裡正猶豫著要不要直接睡,反正護士一直在來回路過,看到點滴打完,一定會幫忙把針拔掉,就在這時,一個看著四十來歲、五十出頭的女人,又走到了他身旁,咧嘴笑道:“誒,你一個人吧?”
江森經驗豐富,馬上道:“不用陪護,我過幾天就出院了。”
那女人卻不肯就這麼罷休,勸道:“你一個人住在這裡,你看你打針都沒人幫你看著,你晚上晚上上廁所,也得有人幫你拿一下瓶子吧?還有你要是做檢查,你路也不熟,醫院這麼大,一個走迷路了怎麼辦?”她說得很著急,聽口音,也應該是甌城區周邊鄉鎮裡的人,“我也不多要你錢,一天就五十塊,最便宜了……”
她說話的時候,邊上又走過幾個護士。但路過的護士只是看了眼江森的鹽水瓶,對這些陪護阿姨的拉客行為,完全不聞不問。醫院也需要這些陪護人員,大家是共生系統,互相不干擾對方做生意,就是對彼此最大的尊重。
只是江森卻依然覺得沒什麼必要,也不想身邊一直坐個不認識的人跟他沒話找話地瞎聊,於是還是搖搖頭,很乾脆地拒絕了這個女人的毛遂自薦。那陪護阿姨被江森拒絕後頗為生氣,嘴裡罵著江森小氣,五十塊錢都不給她,然後轉頭就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被這麼連番打斷了思路,江森的卷子也看不下去了。他把卷子一折,然後將錢包和手機貼身放好,也不管吊針還沒打完,就沉沉睡了下去。
此日清晨六點左右,他被一陣很輕柔的聲音吵醒,值夜班的護士們在天亮前又被護士長帶著,逐個房間查房了一次。江森睜開眼,就發現自己胳膊上戴著個血壓計,手上的針早就罷了,眼前給他量血壓的小姑娘,長得極其漂亮,見江森醒來,忙小聲喊道:“沒事,你直管睡!”
江森道:“我想拉屎。”
小護士:“……”
五六分鐘後,江森從衛生間回來,又量了下體溫,依然是38度6,不過比昨晚上剛來時的39度8是好了不止多少。量完體溫,那個漂亮得足以去娛樂圈發展的溫柔護士小姐姐就走了,江森被她的美貌驚豔得有點睡不著,乾脆就從床下拿起醫院發的臉盆,去衛生間又洗了把臉,順帶漱漱口。然後回到床上,打了個呵欠,拿出昨晚上的那張卷子繼續盯著看。
看了半個多小時,醫院的早飯就來了。量不大,幾口吃完,然後又沒一會兒,病區裡穿白大褂的人逐漸就多了起來。兩班醫護人員聚到一塊兒,大清早的開始抓緊交班。
江森感覺的床位就在護士站邊上,能聽到實習生磕磕巴巴地彙報某床病人的情況,這場面讓他感覺就像回到十幾年前的前世似的,只是這一回,他是花錢的大爺!
江森聽他們交班花了半個多小時。八點一到,科室裡的幾組人員,就被幾個醫生分頭帶著,開始查房。而內科醫生就是比外科醫生逼話多,病人有事沒事,都要指著多說幾句,跟開會和上課似的,給學生叨叨著如何如何,水平差的實習生其實也聽不懂,只是抓緊把醫囑記下來,護士們也都差不多了,然後一床又一床地輪過去,等輪到江森這邊,時間已經是九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