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錦摸了摸她的鬢髮,含笑道:“一定。”
離了青廬後,容錦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不少。
她倚著車廂,隔窗看著秋日風物,原以為會與沈裕相對沉默到回別院,卻不想沒多久沈裕竟忽而開了口。
小几上鋪著一張精細入微的輿圖,硃筆圈起了幾處,一旁用蠅頭小楷寫著些註釋。
沈裕的手壓在輿圖一角,漫不經心道:“去過江南嗎?”
容錦生在京中,長在京中,孃親過世後出城的次數尚且屈指可數,更別說千里以外的江南了。
她知道沈裕不會無緣無故地問這麼一句,稍顯遲疑地搖了搖頭:“不曾。”
“我奉御令,過幾日將啟程趕赴江南,”沈裕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一處硃砂圈起來的地界,言簡意賅道,“你隨我同去。”
此事幹系重大,絕非輕易能成,少說也得耗個數月。
以他的境況,唯有將容錦這味“解藥”帶在身邊,才能維繫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沈裕並非徵詢她的意見,說是知會更為貼切,容錦頷首應下,並未多言。
倒是蘇婆婆,知曉他被聖上指去收拾江南的爛攤子後,憂心不已,邊幫著收拾行李邊忍不住長吁短嘆。
“再過些時日就要入冬,南邊天寒溼冷,公子的傷如何受得住?”蘇婆婆將厚實的毛皮大氅、護膝等物添進行李中,“公子的性情你是知道的,從
不將傷病放在心上,便是鐵打的身體也經不起這麼折騰……”
她扶著容錦的手,殷殷叮囑道:“阿錦,你可要替婆婆好好照看他。”
容錦想著沈裕不見得會聽自己的話,但對著蘇婆婆憂心忡忡的樣子,還是沒能說出口,只點點頭:“我盡力勸著。”
“他待你與旁人不同,是肯多聽兩句的。”
容錦:“……”
她思來想去,也沒明白蘇婆婆這結論從何而來。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蘇婆婆無奈笑道:“公子是我自小看著長大的,對他的性情再瞭解不過,你信我。”
她輕輕拍了拍容錦的手背,又打趣了句:“你若肯軟下性子同他撒個嬌,怕是事半功倍呢。”
容錦被蘇婆婆逗得紅了臉,忙找了個藉口,到外間門收拾旁的去了。
轉眼到了啟程的日子。
容錦已從成英處得知行程安排,先走半日陸路,而後在渡口換乘大船,走水路南下。
沈裕與隨行的屬官同行,她不會騎馬,則是一早隨著壓行李的車先至渡口等候。
偌大的渡口人來人往,恰巧有商船靠岸停泊,腳伕們忙著搬運貨物,周遭的攤子也不斷吆喝著叫賣,熱鬧非凡。
夕陽的餘暉在水面上鍍了一層碎金,水波粼粼,浮光萬頃,顯得格外開闊。
容錦從沒乘船出過遠門,見著這等情形,只
覺著新奇有趣。
沈裕一行人到來時,容錦正在路旁的茶飲攤子續水。聽著馬蹄聲回頭看去,一眼見著為首的沈裕,以及他身後的沈衡,不由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