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乍響,滾滾烏雲在中涑城上方凝聚成一個巨大的漩渦。閃電在漩渦中露出猙獰的嘴臉,首尾相接竟拼湊出一隻巨爪的形狀。
呼嘯的狂風撕扯著東邊魚鱗狀的雲霞,天光俱滅,天地又回到子丑時分的暗夜。
無命仰望頭頂的漩渦,用力將指甲掐進掌心,暗暗罵了一句蠢貨。
“它要出來了。”
屋裡,寧姒看著即將破紙而出的窮奇驚撥出聲。搜腸刮肚想不到應對的法子,一著急直接上手捂住。
指縫在刀刃上蹭出一條口子,溢位的血珠被一股兇狠的力量撕扯成淅淅瀝瀝的血霧。火紅的爪子像是遭遇沸到水灼燙,掙扎著往回縮。
“有用。”顧不上疼,寧姒趕緊咬破手指將血珠滴入畫紙破口。
季牧之趁勢拔出玄天刀。血珠順著破口浸過去,凝固之後像傷口的血痂留在了紙上。紙上的窮奇歇斯底里的掙扎了幾下,最終定格在畫紙上。
烏雲散去,雷聲漸遠,朝陽穿透雲層灑下第一縷晨光。天明,似乎是一瞬間的事。
仿若經歷了一場浩劫,寧姒後背已經完全被汗水打溼,腳一軟癱坐在凳子上。旁邊的阿吉更是連尾巴都露出來了,嘴唇微微顫抖著,小臉兒一片煞白。
凡夫俗子根本無法招架上古兇獸的威勢。如果季牧之不曾獲得多世修為,如果寧姒沒有燭陰坐鎮,說不定他們會比阿吉還要狼狽。
寧姒用力握住阿吉顫抖的手,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無法掩飾的顫音也暴露出她自己的恐懼。差一點,差一點就釀成大禍了。
她根本不敢去想,若是讓窮奇源力逃出去,這個世界將變成怎樣的煉獄。
被玄天刀割傷的手指還在流血,她卻渾然不覺得疼。季牧之不知道從哪裡撕下來一根布條,輕柔的將傷口包裹起來。
“……對不起。”寧姒低著頭不敢看他。
如果不是她硬叫他把玄天刀拿出來,如果不是她鬧著把刀貼近畫紙,如果不是她動手搶奪……如果不是她,也不會鬧出這樣的事來。
好在及時阻止了這一切,不然她就是再砍一次頭也無法彌補一時任性所造下的孽。
憶及燭陰被斬首一幕,寧姒莫名覺得脖子一圈有些刺痛,汗毛跟著豎了起來。
“不用道歉。”季牧之捧著她的臉讓她把頭抬起來,“你已經做出彌補了。”
寧姒並沒有因為他的安慰而寬心:“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真因為我而讓窮奇逃了,你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