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時,開口的依舊是那先前的太監。
“太子妃,有什麼話便說吧,陛下聽著呢。”
程梨軟聲相應,小心翼翼地微微抬起了頭去。
遙遙相望,她看見了他,僅此一眼,便又馬上低下了頭。
那是一張極其好看的臉,玉質金相,五官精緻深邃,面板極白,挑不出哪怕是半點瑕疵。
但也僅那一眼,她便瞧見了,那雙幽幽深眸中透露出的目中無人,不可一世,狂妄到了極致,也難近、血腥、狠辣到了極致。
一股令人毛骨發寒的壓迫感瞬時侵襲了她的全身,讓她不由得牙齒打顫。
程梨強壓下了那股懼怕,恭恭敬敬,顫著嬌糯的聲音,斷斷續續,誠心誠意地緩緩開口。
“妾蒙得召對,得見天顏,伏惟幸甚......
“今承夫命,代為面聖,願盡所能,為陛下分憂;願舉家遠竄嶺南,永不回朝;願散盡家財,充作軍餉;願餘生抄經萬遍,為陛下積福消災,願為陛下做世間諸事,矢志不渝,只求陛下念在昔日情分,格外開恩,饒我夫君......”
話說至一半,耳邊忽而傳來聲響,程梨的心頓時狠狠一沉,頃刻語塞,渾身控制不住地發抖,再一句話也說之不出。
同適才一樣的腳步聲響徹大殿,不同的是,這一次,那腳步聲漸行漸近,竟是朝著她的方向而來。
短短一會兒,仿若置身油鍋中般煎熬,直到眼前漸暗,皂靴在近,她再抱不得半分幻想,也正是這時,纖柔的身子驀地一晃,臉頰驟感一陣火辣辣的熱氣與一股剛硬的力量,被他一把捏住抬起。
兩人眸光遽然相對。
一個冷漠狂妄;一個驚懼萬分。
心跳漏了半拍,程梨驚喘連連,瞬時腦中一片空白,“轟隆”作響,唇瓣囁喏,極力地想鎮靜,可非但如何也鎮靜不了,反而哆嗦的更加厲害。
男人唇角抽動,撩起眼皮,疏離冷寂的目光似染了一層寒雪,輕蔑開口:
“上京第一美人?你夫君對你,好大的自信......”
“乖一點,朕讓你和你的丈夫多茍活幾日;耍花招?朕讓你二人,現在就死。”
語畢,一把甩開了她。
程梨纖柔,身子骨本就弱,如何禁得起他的力氣,一聲輕吟,嬌面慘白,被他推到在地。
“太子妃!”
身邊宮女驚聲,眼圈登時泛紅,爬過去相扶,轉眼便抽噎出來,但又硬生生地將那哭聲嚥了回去,顫身轉頭瞧向那男人,便是連哭都不敢。
程梨亦然,梨花帶雨,眼中噙淚,早已驚懼不已,卻依舊是一句話也說之不出。
但心中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