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少珩沒有錯過她方才臉上的表情變化,一閃而過的厭惡,好似他是什麼髒東西。
從未有人敢對他露出這種顯而易見的憎惡。
原本有些逗趣的心思在此刻都歇了,越少珩心口冒出一股無名慍怒。
他站在轅座上,揹著手,廣袖長袍被烈風鼓動,散漫又冷漠地俯視站在底下的霍令儀。
薄唇輕啟,語調涼薄:“本王還以為霍將軍說虎父無犬子只是自謙,原來藉著自謙淨說大實話,怎麼吠了兩聲就害怕得夾著尾巴逃了。”
霍令儀是領教過越少珩這張嘴的,既毒又辣,完全不顧旁人的臉面,總讓人下不來臺。
不過她也不是吃素的,當即反擊回去:“景王平日裡一定很喜歡吃大蒜,一張嘴就是一股臭味,自己聞不到,就讓別人聞,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三歲小孩都懂的道理,景王怎麼不懂。”
說罷霍令儀還故意掩鼻扇風,滿是挑釁。
越少珩挑眉:“好一張巧嘴,顛倒是非黑白的功夫學到家了。”
霍令儀握拳:“彼此彼此,我也是跟景王學的。”
越少珩散漫地靠在門框邊上,似笑非笑的打趣:“本王可沒你這樣的學生,嘴巴吐不出象牙,倒是能流哈喇子,日日枕著孔孟之書,學堂考核卻墊底,夢裡跟莊周戲蝶去了吧。”
霍令儀險些跳腳:“你簡直是危言聳聽!”
霍令儀忘了自己最初是想拿回蹴鞠,越少珩也忘了自己因何事而爭吵,二人越吵越歡。
霍令儀嘴皮子不笨,但遇上嘴毒的越少珩,她總是落於下風,更何況被他揭老底,讓她臉面全無,都恨不得把鞋塞他嘴裡讓他閉嘴。
霍令儀絞盡腦汁去想越少珩能有什麼糗事,可這人滴水不漏,鮮少有把柄落她手裡。
周圍百姓紛紛擱下自己手中活計,湊上前來聽聽怎麼個事。
越來越多的人圍過來。
人群裡還有剛剛在香雪鋪裡議論越少珩的幾個少女,她們個頭不高,看不到被密集人頭遮掩的霍令儀,只看到了站在馬車上的越少珩。
她們相視時心照不宣地笑了下:“我家中有事,先告辭。”
“妹妹慢走,我也去別處逛逛。”
躲在人群裡一副百姓粗布麻衣裝扮的錦衣衛面面相覷。
攤開簿子,咬著筆頭思索。
吵架也挺別開生面的,起碼這是他們這些天跟蹤景王以來,能寫的第一個人名。
喜鵲終於追上了她家大小姐,從人群邊上擠進去,拉著霍令儀哄道:“小姐,咱們還是走吧,大街上跟景王吵架,傳出去對你名聲不好,萬一被馮公知道,過年又得訓你一頓,咱們不跟景王計較,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霍令儀聽到外祖父的名字不禁暗地裡打了個寒顫,頓時收斂不少,但這口惡氣還沒消下去,拒絕道:“不行,我今日必須得跟他爭個輸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