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開始到現在,池殊的手一直都被握在男人的手掌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暖意,他只感到陰冷。
空氣中彌漫著奇怪的氣味,他聞不出那到底是什麼味,腥鹹、黏膩,接近腐屍散發出的臭氣。
池殊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手從對方的掌間抽出。
“夫人,這麼晚回來,你一定餓了吧?”
即使是在室內,男人的頭上也戴著禮帽,陰影阻隔了池殊打量的視線,他只能隱約看到男人毫無血色的唇,唇角微微揚起,帶著些微妙的愉悅。
池殊不動聲色:“有點。”
“鍋裡的湯快好了,我去看看。”
“等等。”
池殊突然叫住了他,看著“丈夫”一點點轉過身,他溫和道:“你還有什麼沒實現的心願嗎?”
空氣變得死寂,池殊聽見了咕嚕嚕的怪聲,應該來自廚房裡在燒的鍋。
“我的心願,”男人說,“是和夫人永遠在一起。”
陰影下,他唇角的弧度緩緩擴大。
他轉身去了廚房,池殊站在原地,斂眸沉思。
壞了,他丈夫的心願好像是讓他死。
這種丈夫,還是趁早扔了好。
他在考慮著解決的辦法,另一邊,男人已經端著一鍋東西從廚房裡走了出來,鍋上蓋著蓋子,看不出裡面煮了什麼,但隨著他的靠近,那股奇怪的氣味愈發濃烈。
男人把鍋放到了桌上,揭開鍋蓋,一股滾滾白氣噴出,腐爛的肉味沖入池殊的鼻腔,燻得他空空如也的胃裡湧起一陣作嘔的慾望。
他轉身看向他,口吻溫柔得毛骨悚然:“怎麼還站在那裡,夫人?我替你煮了湯,來一起喝吧。”
池殊抿了抿唇,緩緩走了過去。
隨著他的靠近,湯裡沉浮的東西終於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那是幾截被泡得浮腫乳白的肢體,像嬰兒的胳膊和腿,一顆小小的頭顱隨著翻滾的氣泡在原地旋轉,不時面部朝上,露出暴凸的眼睛與微笑的嘴巴。
男人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他吐字不急不緩,猶如蛇信滑過他的耳膜:
“夫人,喝一口吧。”
“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池殊:……喝完就死了是吧。
見他遲遲不動作,男人一字一句:“夫人不想和我在一起嗎?還是說……你的心裡裝著別人?是之前跟你在一起的那個人嗎?就是他勾引了你?”
“夫人……要拋棄我嗎?”
周遭冰冷的氣息越來越沉重,四面八方猩紅的顏色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正在拼命擠壓著他呼吸的空氣,危險的窒息感席捲全身,他無聲顫了一下微濕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