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千鈞一發
計無涯，原本只是一個地方上的九品芝麻小官，卻靠賄賂一步步爬上了‘大理寺丞’之位。他向來以冷酷無情而聞名。他曾用盡酷刑，為國舅編織了一樁樁冤假錯案，毫不眨眼地將一個個無辜之人送上黃泉。
接到國舅的召見，他如往常般低頭哈腰地邁入國舅府。他心裡清楚，自己的一切榮耀都來自於眼前這位權傾朝野的人物。
“卑職參見國舅！”計無涯聲音諂媚，腰彎得幾乎貼近地面。
國舅坐在高堂之上，並未看計無涯一眼，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眼神冰冷：“大理寺最近有個案子，嫌犯名叫明亮，可知此人？”
計無涯心頭一顫，忙道：“卑職知曉，是林楚蕭中毒一案，嫌犯現關押在天牢。”
“既然知道，那我便直言了，”國舅將茶盞重重放在案幾上，冷冷說道，“對他用刑，逼他招供。”
計無涯微微一愣，猶豫片刻，低聲說道：“可是……可是皇上已下旨，嚴禁對明亮用刑。若卑職抗旨，怕是……”
“怕？”國舅一聲冷哼，聲音低沉而敦厚，目光如刀般剜向他，“我看你這位置是不想幹了？”
計無涯連忙跪倒在地，額頭貼地，驚慌失措地說道：“卑職愚鈍，請國舅息怒！卑職即刻去辦。”
國舅不再看他，語氣中透著陰鷙：“記住，明亮必須死，就算他不招，也別讓他活著走出大理寺！”
計無涯連連點頭，額頭已滲出細密的冷汗，連退數步，恭敬地告辭離去。然而，他離開後不久，府中一扇半開的門外，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
趙匡胤站在門外，隱在陰影之中，手上拿著酒壺，饒有興味地聽著裡面的對話。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眼中透著幾分戲謔。他輕輕哼了一聲，低聲道：“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他抬腳正準備離開，偏偏被國舅敏銳地察覺到動靜：“趙匡胤！”
趙匡胤聽見父親的怒吼，不慌不忙地走了進去，滿臉漫不經心的神情。國舅見他那副散漫的樣子，火氣直往上竄：“就知道喝酒鬼混！”
趙匡胤彷彿沒聽見父親的訓斥一般，自顧自地整理著衣袖，帶著醉酒的聲音答了一句：“行了～，我喝我的酒，你殺你的人。”
“你！”國舅氣得差點拍桌，但眼看趙匡胤根本不把他的話當回事，竟也懶得再費唇舌，只冷冷瞪了他一眼，“滾出去，別在這礙眼！”
趙匡胤懶散地笑了笑，拱了拱手：“正有此意。”說完便轉身離開，甚至連頭都不回一下。
這一幕在國舅府幾乎已經成了家常便飯，府中的下人都見怪不怪了。
走出偏廳，趙匡胤站在月色下，抬眼看了看深邃的夜空，嘴角又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低聲喃喃：“明亮，你的小皇帝也救不了你啦！”他又低下頭，搖晃著手中的酒壺：“能救你的，只有我！”
清晨的天牢，我燒得幾乎意識模糊，整個人縮成一團躺在草堆上。小葉子用自己的身子裹住我，試圖為我取暖。他趴在我身上，用自己冰涼的手掌輕輕拍著我的臉，不斷低聲喚著：“公子，您醒醒，您可別嚇奴才啊。”
我迷迷糊糊聽著他的聲音，眼皮沉得抬不起來，只覺得身體沉重得像要陷入地心，連呼吸都帶著灼熱。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牢外傳來，緊接著牢門被猛地推開。我依稀聽到小葉子的驚呼：“你們要幹嘛？！”
兩個獄卒沖進來，二話不說便將我從地上拖起來。我渾身軟得像棉花，只能任由他們拖拽。小葉子嚇得撲了上來，抱住一個衙役的腿，急切地喊道：“你們要帶公子去哪？他病得這麼重，不能折騰啊！”
那獄卒卻冷哼一聲，根本不理會，一腳踢開小葉子，喝道：“滾開！不關你的事！”
小葉子摔在地上，卻不肯放棄，又跪著爬到牢門邊，雙手抓著鐵柵欄，啞著嗓子哭喊：“公子！公子！”他的聲音悽厲又絕望，一聲聲刺入我的耳中。可我渾身無力，只能任憑獄卒拖走。
很快，我被帶到一間陰暗的刑房，鼻尖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微微睜開眼，只能隱約看見滿屋的刑具，鐵鈎、夾棍、皮鞭在昏暗的燈火下泛著冷光。寒意頓時順著脊背爬了上來，但我的身體卻因為高燒而無力反抗，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搖晃。
接著，我被他們綁於兩根柱子中間，雙手被繩子牽引著懸在空中，粗糙的麻繩勒得手腕生疼。我費力抬起頭，眼前的景象像蒙了一層水霧。整個身體彷彿已經不是自己的，只能靠繩子的束縛勉強支撐著，像一個行將就木的稻草人。
在這冰冷的刑房中，我的腦袋昏昏沉沉，耳邊嗡嗡作響，似乎有腳步聲靠近，但我懶得睜眼看。疼痛、疲倦、恐懼混雜在一起，像一張巨大的網，將我徹底包裹，掙脫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