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郡王
許是因為昭月面上的疑惑太過明顯,李問賢也不再賣關子,道:“我們不是朝堂上的人,只是皇帝的人。從我們祖輩起,就被陛下選中,從小圈養在宮中陪著當時的小太子,養出感情來,為皇帝賣命一輩子不說,祖祖輩輩也要如此。”
昭月不大明白:“依你這樣說,這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就算你們這些人的祖輩願意效忠當時的皇帝,但你們卻未必願意效忠如今的皇帝。何況若是……若是燕帝不仁,難扛起大燕的江山,你們再效忠,那不就成了愚忠?”
李問賢搖搖頭,又點點頭,道:“你說的對,但也不對。你要知道,不是我們想效忠如今的陛下,而是陛下是誰,我們就該效忠誰。我們在皇帝面前的地位同暗衛差不多,靠著血蠱代代相傳,我們只是皇帝的私有物,不該生出旁的心思。當年養出我們這批人的陛下只得了一個兒子,還是老來子,大抵是這輩子就只有那一個了。他怕自己活不到小太子能獨當一面的年紀,怕他沒有可用之人,所以將我們當坐了給太子的最後一層保障。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有些事早就變了。”
昭月眉心微蹙,問:“你們在這裡被關了多久了?”
“不知道,可能有幾年了吧。不過應該到不了十幾年,畢竟倆孩子還沒長大呢。”李問賢樂了聲,又道,“不過你叫我老伯,我現在看起來真的那麼老嗎?我頂多四十出頭。”
聞言,昭月這倒是驚訝了。不過她沒太糾結這件事,琢磨了半晌,問:“陛下呢?既然你們被關在這裡的時候不短了,那陛下就沒有做過什麼嗎?還是說……陛下完全放棄了你們這些人。”
“算不得放棄,畢竟如今的陛下就沒重用過我們。畢竟我們最開始效忠的人可不是他,當今陛下即位後,對我們這些人就疏遠了很多。既不用,也不理會,自然也不知道我們如今的處境。”
語罷,李問賢沉吟片刻,似乎是在想什麼。
良久,他問昭月:“你既然說你從前是葉桉公子身邊的丫鬟,那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
昭月眉心一跳,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和大公子有什麼關系?”
“那看來你是不知道了,你口中的大公子,還有曦長公主,都知道我們這些人,甚至還幫過我們很多次。只是我們被抓那段時候,曦長公主因和平貴妃起了沖突雙雙被幽禁,而葉桉公子那邊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變故,聯系不上,最後我們這些人才全被宗望抓了進來。”
聞言,昭月沉默了。
她眸光幽深,好半晌才倏地一笑,道:“這樣看來長公主還真是好計謀,運籌帷幄,是算準了我能順藤摸瓜找到點兒什麼……放心吧,我來了,就說明他們沒有放棄你們。至於大公子……他並非是有意放你們不管,只是他那時候快死了,管不了。”
李問賢眉心狠狠一皺,道:“你說什麼?”
昭月道:“是真的,大公子眼下已經不在人世了。據時間推測,你們被關押至多不到兩年,你應該知道的,他身子不好,最後那段時日,他甚至病的睜不開眼,什麼也沒交代就走了。”
不管他當時是不是想做什麼,都沒機會了,昭月也從不知曉葉桉私底下竟還做過那麼多事。
李問賢不說話了。
不知是還沒有反應過來,還是反應過來了,卻不願意接受葉桉的死訊。
他不說,昭月卻還有話問:“那兩個孩子不會說話,是你們自己動得手腳吧。”
稚子年幼,容易被哄騙,若是嚇到了不經意間透露出什麼重要訊息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他們父母不在身邊,想必已經遭遇了什麼不測。
李問賢點點頭,道:“是。這兩個孩子的爹孃在宗望下手之前便雙雙觸柱而亡,但到底沒捨得帶孩子一起走,卻給孩子灌了啞藥……不過兩人受的刺激太大,一直是這樣木訥。”
“這可真是……”昭月聽著,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說這兩人狠毒,對親子也能下得去手,又保下了孩子的命。
說這兩人一片愛子心切,偏偏他們兩個死了一了百了,留孩子在這世上受苦。
“這麼點兒的孩子能記住多少東西?到底是有什麼理由能讓宗尚書留二人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