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天微微亮,晨霧還沒散去,老圖書館的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隊,從臺階到噴水池。很多起早的同學抵擋不了瞌睡蟲的進攻,斜靠著磚牆,生無可戀的等著老館開門。肖然排在隊伍中間,東倒西歪的抱著三人份的□□。
大三上是個分水嶺,一是更多的專業課開始取代通識課,課業的壓力進一步加大;二是未來規劃已不再是遙不可期,而是迫在眉睫。擺在大家面前的選擇無非是讀研、出國或是工作。唐曉如一直以來的規劃就是出國,所以早就報名10月份的gre考試了。肖然則多少有點舉棋不定:從成績來說,保研對於他有難度,但也不是沒盼頭。從內心來說,肖然的原計劃是畢業之後直接參加工作,不過這個方案顯然與唐曉如的規劃有沖突。兩個人詳細進行了利弊分析,結論是:如果保研不成,那麼考研和出國相比,顯然是出國的成功率要高一些,選擇也多一些,因此早做準備把gre考下來肯定是沒錯的。
“主動權要抓在自己的手裡。”唐曉如總結道。
肖然也贊同。他內心只有一個隱隱的擔憂,怕媽媽一個人在長春太孤單了,不過他沒有說出來。先考了再看吧,多一個選擇總是好的。肖然這樣想著,重新振奮精神。
從成績來說,穆遠保研不存在難度,最多就是在選導師的時候要略作爭取。不過出國這個選項一直都是穆遠的第一排序,所以他也報名了10月份的gre考試。穆遠和肖然商量,又是考g又是上課,咱倆得有一個分工。肖然說好呀,怎麼分?穆遠說,我替你抄筆記補作業,你替我在圖書館佔座如何?肖然說,媽的上了鬼子當了。
晴湖的考g人士都特別偏愛老館的座位,因為那裡最有氛圍。傳說那裡背單詞的效率是其他教室不可比擬的,這多少有一點以訛傳訛。不過當周圍全都是手拿□□的同志時,學習壓力就變得特別大,這的確是真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座位是真難佔啊。
肖然抱著三個人的□□,靠著牆根一陣陣犯困,腦子裡一會轉進兩個單詞,一會蹦出幾個閑篇。他想起張瑞傑是堅定的讀研派,表示保不了研就硬考,誓死不離開園子;周潼不想費那個勁,打算以團幹部的身份回青海老家當公務員;陸向南的困擾和別人都不一樣,普通人的困擾是好的選擇太少,他的困擾是好的選擇太多。秉承著全面衡量綜合比較的精神,陸向南計劃下學期考g。學霸一般都是這麼選擇,預設就是一次過。系裡今年要組建一個國家重點實驗室,系主任點名讓陸向南參與課題組,負責其中一個專項。陸向南每天帶著一個博士和兩個碩士忙得不亦樂乎,有了空閑時間還要的往科創協會跑,宿舍裡幾乎見不到個人影。遲誠是這裡面最穩健的,按照年級排名,遲誠剛好落在水利系每年保送博士生的範圍裡,遲誠的目標恰恰就是讀本系的博士。只要他保持住現在的水平不掉隊,那最後基本上就是手拿把攥的事兒。結果遲誠成了全宿舍最閑的人,除了上課和在泥沙實驗室亂晃就沒什麼正事兒。
一陣鐵鏈的響動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老館開門了。大家魚貫而入,肖然三步並兩步把□□放在三個座位上,再也支撐不住睏意,趴在座位上睡了。昏沉之際,他還在琢磨,也不知道遲誠現在幹嘛呢。
宿舍裡,遲誠在就著泡麵吃煎餅。
陸向南競選失敗了,遲誠才是真正鬱悶的人。他再也沒有藉著發宣傳單的機會找疏月妍了。
本來以為陸向南會蟄伏一段時間,反思一下世態炎涼什麼的,結果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預料。雖說競選失敗了,但是經過轟轟烈烈的一通鬧騰,陸向南成功吸引了系主任的注意。稍一調研,主任發現這是塊寶啊,說啥也不能給荒廢了。萬一系裡面不重視,這孩子轉到計算機系那就虧大了。系主任當機立斷,直接下場當陸向南的導師,親自引入課題組培養。兩次組會開下來,又覺得這孩子簡直前途不可限量,幹脆引入國家重點實驗室的組建,還給專門分配了科研隊伍。一開始三個師兄還不服氣,憑什麼一個剛上大三的學生來領導我們啊,非要給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一個下馬威。三人摩拳擦掌,和陸向南交鋒了兩個回合,然後紛紛表示讓一個未來的院士領導我們還是可以的。
陸向南這匹千裡馬得遇伯樂,直接變身成長了翅膀的獨角獸,忙得都快要飛起來了。再加上宿舍裡其他人也都各有安排,遲誠幽怨鬱滯的少男情懷多日以來連個傾訴物件都沒有,不禁憤懣難當。在化鬱悶為食慾的優良傳統下,他把夜宵提前了。
“咚,咚咚。”一大早的有人輕敲宿舍門。
遲誠暫停饕餮狀態,判斷一下到底是有人敲門,還是自己把榨菜嚼的太響了。
“咚咚,咚。”敲門聲繼續。
滿頭大汗的遲誠摸摸嘴,邁著步子去開門。這個點兒沒人來,最多就是樓長來查違規電器使用。遲誠不喜歡吃飯被打斷,情緒略有不爽。如果他能夠預知門後是誰的話,他肯定不會穿著一個髒不拉幾的背心去開門。
高挑出落的女孩佇立在門口,霧朦朦的眼睛和對面的傻大個對視了一下,然後有些害羞而又很有禮貌的將目光移向了別處。站在對面一個黑臉大漢,紫燦燦的臉膛油光鋥亮,鬥大的汗珠掛在腦門子上,嘴角閃動著蔥花的痕跡,穿著一件系運動會發的大背心兒。
“……”,看到日思夜想的姑娘就像天上掉餡餅一樣拍在眼前,遲誠徹底進入宕機狀態。
疏月妍是來找陸向南的,本來約好了樓下彙合,陸向南手機又打不通了。這是近期的常態,實驗室的訊號有遮蔽,加上最近陸向南忙得要命,所以疏月妍打算上樓確認一下就準備離開了。她用眼角往屋子裡掃了一圈,發現除了遲誠以外其他人都不在,而面前的這個傻大個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目視前方,疏月妍覺得尷尬得很。
“遲誠?陸向南不在哈?”她只好沒話找話。
“你,你給他打手機了麼?”燕語鶯聲般的問話把遲誠從宕機狀態中喚醒,說了一句廢話。
“打了,沒接通,估計又在實驗室吧。嗯,沒事兒,我先走了哈。”疏月妍隨便聊了兩句,準備轉身下樓。
“對的對的。老陸最近老忙了,我們都見不著他人影。”遲誠的廢話還在繼續。
“是吧,我最近也很少見到他,說好了今天陪我上自習的。”疏月妍看遲誠還在聊,把微微邁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
“嗯,上學期的競選還是挺可惜的,咱們準備的很充分。”
“不過很多事兒就是這樣,不是有準備就有收獲。”
“反過來一想,這樣也好,因為這次競選,他反而成了系裡面的紅人。”遲誠的話匣子開了就合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