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聞彥微笑,聲音越低,叫藺倚泉俯首去聽,得聞,那是一細微輕語:
“海對面,有塊陸地——唯乍在那,但不止——喀朗,也——”
“小心!”霍夔本亦傷感,卻察有道極強大的靈陣從藺倚泉背後而來,他抬手作訣,卻未曾發動,已見那紅鶴展相,流翼似血,甚是吃驚:這個藺倚泉,相中流動的竟非鶴的羽,金,而是其色中的血——他竟是個極為罕見的主水修行者!他一怔,而感藺倚泉,至今溫和隱忍,終也暴怒,抱身中人而回身爆血而出,悲憤難耐。
那紅鶴似也落血落淚,霍夔見藺倚泉幾跪地不能起,憤而顫抖,便知了:
藺聞彥已死。
他悵然見藺倚泉血法迸發,而藺聞言盡染作白的長發垂地,那面目平靜,血作別離,這淩廣陸三千年的聽神者,如是在與剎山一戰後,得勝身亡,最末,放在從前,亦可稱‘神’。
這入魔的人,最末一目,竟是恬靜的。霍夔失語,不再前,唯見是一道煉金大陣展開擋下了藺倚泉這一擊後,才愕然:此煉金陣法極古老而靈活,顯示來者絕非善類,甚,以當下西土煉金功力見之,來人只可能是——
“——厭能。”藺倚泉愕然道。煙霧散去後,眾市民士兵皆是緊張,只見一個中年男人,身材高大而體胖,從後走出,平舉雙手,以略有口音的東鄉語言道:
“沒有時間解釋了——我不是來尋釁滋事的,”那男人焦急道,舉手中的法器:“快使我起陣,我可幫藺聞彥煉魂,不叫他魂飛魄散!”
“聞彥哥不需要——”
藺倚泉下意識道:叫他解脫,才好,卻見身後霍夔先動,道:“我幫你,將那法器扔來!”
他錯愕:“霍夔大神,不必!”
霍夔卻是飛速起訣:他主火輔金,也頗通煉金,與厭能合陣一處,剎時一法陣便自藺倚泉身下起,將他和藺聞彥俱包裹其中。他全力相抗,然委實不通煉金,便是修為足夠也不知竅門,只焦急道:“為何如此?”
“那小子人命債如此多,就想這樣一死了之?”霍夔笑。藺倚泉錯愕:“您莫非不知聞彥哥是無可奈何麼?”
霍夔撇嘴:“你小子開不動玩笑——得了,我就是挺欣賞他的,救他一命——”
藺倚泉面露絕望:這人根本不懂!
對藺聞彥而言,繼續活著,根本就是折磨——
而,剎時,似是有何事欲逆他三人之意,那煉金陣已出力最大時,法器頓生裂痕,而藺倚泉只感身中屍首忽起震顫,似有何事,何種極輕之物,沸騰,他不知何故,只抱緊了藺聞彥的身體,而,抬頭,嘴唇輕開。
天星亮,色電藍。
“不好!”厭能叫:“快解陣,霍夔,遲了!”
霍夔不由思索已收力,而迅速證明,此為千鈞一發,那藍星已亮至極便要降電於此,幸在最末一刻,藺聞彥的身起白霧而陣碎,二大神退後,氣喘籲籲。
“——怎麼回事?”霍夔白忙活,雲裡霧裡,向前叫,只見厭能,面色暗沉,許久,看著仍在遠處的藺倚泉,緩搖頭。
“遲了一步。”他額頭盡是汗水:“……他已去那陸上了。”厭能嘆息,扶額上前,雖使眾人警戒,終不曾一動,唯解釋:“我知道你們可能不信我——但我會和你們分享我知道的所有情報。”
他似也無奈,道:“三千年過去,我也反省了,當下我們不得不齊心協力——無論願不願意,我們都得和那陸上之人達成合作——前提是,唯乍會在三十年後,叫上面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