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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夢野 (2 / 6)

當她的肉身分明因衰老而疲倦痛苦,為何她的手甚因難□□那帶死而傷身的鐵劍而顫抖,而她的面容,衰敗,疲倦,有淚水滑落,填滿皺紋的溝壑時,

她的心卻是平靜,唯在等待的?

紅色出現在她眼下;軍隊從達彌斯提弗出發前,二人再度相遇,她站在宮前,那紅發女人在宮下的小道,對她冷眼而望,繼而,兩人相別而去。

她沒有——這一次沒有,出聲挽留,此事就另一人看來,當是奇怪的,甚在這發絲飛舞的訣別之刻,縱心中已在千萬次割捨中冰冷,仍泛那最淳樸,來自相依相伴的嘀咕和揣測:莫非她也是放棄了麼?

——楛珠?

她望著她,淚水滑落下頷;她沒有回頭,她沒有出聲,等她的紅發消失後,她也離開,繼續步於這如夢的紫庭中,欲在出陣前最後見一次厄德裡俄斯。

她沒有找到她。

那間朝海,曾承載過母女之情和辛勤政務的大屋已空蕩,只內裡的幽香,提醒她再度是遲來一步——她沒有找到厄德裡俄斯,卻在這揹著人潮行走的過程中,找到了自己的疑問。

不止是這間屋;她轉頭而望,見這宮殿,像在退後,溯回,若回到數萬年前層層石棺尚未開啟時,空無一人,唯是那先人而來的紫花,搖曳那一念予生的慈悲;它如今在跌落,似人悲痛的淚水和悔恨,似怨恨的咆哮和顫抖,望著人離開宮殿,離開這夢幻的本源投身狂熱和矇蔽中:城市中在進行宣戰演講,氣氛熱烈。

她不用猜測那該是什麼內容;如前所說:她實在沒有什麼應該好奇的。她不想提及,批評人的盲目,軟弱和短視,提及人必然的蜷縮和侷限——她也幾再沒力氣,提及她們的苦楚和無奈,所以,是的,在這紫花紛落,衰敗的庭院中,她究竟在等待何事,向死而行,決然無畏?

……也許是對她自己的一個答案。

馬向她垂頭,她亦俯身相迎;自她第一次與戰馬同行,她便對它們溫柔備至,不願給這些被引向人之戰的動物更多困惑與悲哀。她對所有人,所有事都如此。

現在,閉目等待號角吹響,她撫摸馬首,面容沉靜,宛將自己的生命和意志與它共享,而後,在那聲音真正響起時,牽起它的疆繩,牽它發往戰場。

我定然會在原野上,放你自由——

她對自己默唸,進入光中,見城市中展開的血旗,心中,複浮現那紅發的色彩;她聽見震天的歡呼與戰吼,則想到那樣多孜孜不倦的教誨和身體力行的示範——她騎馬沿林道而下,心情沉重而輕松,見原野和這世界的一切緩而展現眼前,感血風灼人,面色唯疲倦而悲憫 。

如此多的努力後,仍顯示此事——我們執著所求是無用的——便在現在,這血已枯萎,龍心沉浸,我已無力化作那護法之姿時,目視其坍塌的結果——她心中並無憤怒和苦澀。

藍天在頭頂相望,出發那日是暖陽送行,而隨軍西行,日只更烈,莫能扭轉其勢態,行軍者都清楚這毋庸置疑的勝利訊號,奇怪旁觀者怎還猶豫?已無須說,蓋特伊雷什文怎樣分裂為兩派,勞茲玟內部的動亂是怎樣被鎮壓,納希塔尼舍的那對兄妹怎樣再度反目——苔德蒙斯終於還是死在妹妹手下了,訊息大約在她們臨近沃特林前川時傳至,先前必然已到了達彌斯提弗。

軍營中一片振奮。她牽著馬,緩至於玟河的支流邊,耐心等它飲水;馬棕紅的尾在風中搖晃,她望河面金光沉浮,聽那歡呼,終也跪身,取下手甲,捧水而飲。

水聲能掩埋這紛擾和瞬間的狂熱;此或許便是蘭德克黛因以水為名的緣由,她埋首水中,便得清淨——只奇怪,為何諸人,不能這般行事。

她用水浸沒面容,黑暗中,便浮現那畫面:

她看見,厄德裡俄斯靜坐在宮廷中,久望海中山崖上的花園,從日出到日落,群鳥飛舞,海潮嬗變其藍,她始終不動。

她認得,那過去是維斯塔利亞幽閉時的住所,但她好奇,為何厄德裡俄斯久望那花園,對著海角之上。

據斥候報告,喀朗閔尼斯的軍隊甚至對這次舊王室的主動出擊——沒有很認真,這也好理解,因再怎麼說,生活的紋理在這個時候仍同往常般——這是支大體由女人組成的軍隊,而沃特林不是沒有女人。她們沒有顯示力量上超凡的轉變,個性依然是普通平凡,龍心略無動靜——拉斯提庫斯可能死了,不錯,但這個遙遠人物,這些年消失起落,使民眾失了耐心,而且,‘君王殿’現在的主事大公,達米安費雪,沒有組織任何大規模抵抗的傾向,而喀朗閔尼斯的民眾三年來已相當信任他踏實的個性了。

民眾想象不到達米安費雪已為自己的死亡準備多久。這怪不了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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