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饑餓,情緒似好了,恢複成那個在侍女口中‘對風鈴不感興趣’的孩子,安靜,嬌小地躺在床上,漠然看著三個圍著她的侍女。床單被取走換上新的,厄德裡俄斯在房間的另一端,換上會議用的官服。一月已過,她的身體仍弱,需兩個侍女在旁看護,然除此之外,鏡中一切無不使侍女們感到十分驕傲。她確實是個女神一樣的人物,成為母親使這特質有增無減。
她從鏡中看孩子,若有所思,不知為何,她覺得那孩子也在看她。不過,這怎麼可能呢!她笑著搖頭,否認了這想法……這畢竟還是太遠了,況且,孩子沒有這樣的意識……
時間要到她出發時,她原先已要出門,心中放不下,又折返,走向床邊,口中問侍女,道:
“我還是感她這些天睡眠和食慾都不怎麼好。我是第一次當母親,許多事都不知道,近日也繁忙,不能在她身邊觀察,諸位可有發現任何原因,能導致這情況?”
眾人相視。在物質上——可以說是沒有的。孩子每日都有侍女輪流抱著,去花園中感受陽光,洗浴睡眠也都是尋常人家沒有的條件,唯一的可能,也是難解決的問題是:
“她太黏您了,殿下。”眾人道:“她似乎只是不太想跟您分開……”
這問題確實是很難解決的,因為王女事物頗多。對此,做母親的驚呼道:“啊,是這樣麼?”
她心痛——而不乏喜悅地上前,走近孩子,身穿那莊嚴的官袍,最後將孩子抱在懷裡一次。
“我也想著這件事……”她複雜道,自然喜悅與孩子和自己感情聯系如此深厚,也深知情況難改變:“我想著應該多陪陪她。”
——安鉑。
她念道。它應著她的呼喚——這個在所有她不知的語言中反複出現的音節,欲理解它的含義。那個無需任何附加肢體而無盡的感官——視覺,引著它的向前。它看向她讓它恍惚的面目,望進她的眼中,企圖知道這是何意。
龐大。它蹙眉。她的存在,她的面容 ,她的氣息——淹沒了它,淩駕它。它追著她的目光,在裡面看見一種空洞而迷茫的藍。
它看到了她自己。
“她又捨不得您了……”
眾道。厄德裡俄斯見孩子哭,無可奈何,只能俯身將她安撫。太陽已升起,但她和這孩子間確有那溫柔而冰涼的陰影。
“等今天,明天過了,等我把你的費雪叔叔送走,見了代表們,就回來陪你……”
她搖晃這孩子。厄德裡俄斯對眾人笑了笑,表示,她要哄睡她。
“睡吧。”她對她說:“我的安鉑,我的寶寶,睡在我懷裡……”
吻落到她的面上;面板上。吻穿透了那層微不足道的防禦。焉有如此脆弱的護甲?
安鉑——只有這個名字,她能明白,其餘諸事,她無一懂得。
“我陪著你,不和你分開……”母親道,將額貼在她面上。她不明白這句子的意思,卻聽信了其承諾——墜入睡眠。這自然是失了控制的,但她無法反抗,甚至不明白緣由,所以,自然,從那一天開始,她始終覺得——
深受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