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春秋
曹鐸傷得極重,好在太醫及時趕到,總算是暫時穩住了他的性命,將他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
此刻,他靜靜地躺在雕花楠木床榻之上,平日裡意氣風發的面龐毫無血色,眉頭輕皺。
赤裸的上身布滿傷痕,一道道觸目驚心,層層疊疊的白色布帶緊緊纏繞其上,殷紅的血跡還是透過布帶滲了出來。
薛鳧充滿擔心地問太醫令,“太子殿下什麼時候可以醒?”
太醫令眉頭緊鎖,緩緩抬手,撫著胡須,不住地搖頭,一聲長嘆後,才緩緩開口:“這……”
他看了看薛鳧的神色,隨後搖著頭道:“殿下這傷深入心肺,只能暫且吊著性命,至於蘇醒,可就不好說了......”
薛鳧一怔,下意識往床上的曹鐸看去,隨後重新將目光放在太醫令身上,她皺著眉頭堅定道:“太醫令,無論付出何種代價,您都一定要讓太子殿下安然無恙地醒來!”
“娘娘放心。”太醫令神色凝重,“我等一定會竭盡全力救治太子殿下!”
薛鳧點點頭,隨後纏枝踏著稀碎的步子走進來,神情不佳。
纏枝快步走到薛鳧身邊,輕輕俯在她耳邊道,“娘娘,薛侍郎來了。”
薛鳧聽聞,身形猛地一震,短暫的怔愣後,她緩緩側過頭,低聲道:“我去看看。”
薛鳧穩住心神,抬手輕輕理了理鬢邊的碎發,深吸一口氣,抬步朝著前廳走去。
剛踏入前廳,薛鳧便看見薛志神情得意的坐在位置上面,見她過來才不緊不慢地緩緩站起身,透著幾分輕慢道:“見過太子妃娘娘。”
薛鳧斜眼望他,目光直直刺入薛志的眼眸,聲音盡量保持平靜,“薛侍郎不必多禮,此番前來,所謂何事?”
薛志雙唇緊閉,並未回應薛鳧,只是不著痕跡地抬眸,目光如銳利的寒芒般,迅速掃過周圍垂手而立的一眾侍女與太監。
薛鳧心思聰慧,瞬間便心領神會,她抬手一揮,聲音輕柔道:“你們暫且都先退下吧。”
一眾侍從們紛紛屈膝行禮,而後從容退下,頃刻之間,薛鳧身旁只留下纏枝一人。
見眾人退去,薛志便也沒有再裝下去的必要,他順勢坐下,毫無對薛鳧這個東宮女主人的尊敬之意。
他注意到旁邊伺候著的纏枝,冷哼一聲道:“你這個賣主求榮的狗奴才!本想著你死了是盡忠職守,沒成想竟是在這當牛做馬!”
薛鳧挪動腳步,身姿微側,不著痕跡地將纏枝護在身後。
她緊緊攥著衣角,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幾乎嵌入掌心,試圖以此壓抑內心翻湧的憤恨。
片刻後,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穩,開口質問道:“明明昨日我已按照你們的要求,將曹鐸迷暈,親手刺死,為何你們還不肯放過我,連一條生路都不願給?”
薛志卻像絲毫沒受到影響一般,畢竟一大早曹鐸重傷的訊息便從東宮洩露了出去,薛志一聽便覺勝券在握,那還再像從前那般謹小慎微、溜須拍馬。
他一聽薛鳧如此言語,立馬揚起一抹笑,其間還隱著幾分輕蔑,但嘴上卻說著:“晉太子要殺你,所以啊,父親我不是來救你了嗎。”
薛鳧自然不信,但目前情勢不明,曹鐸尚在昏迷中,京中局勢瞬息萬變,她不能當面與薛志撕下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