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修長幹淨的手指拿著個蘋果,正慢條斯理地給她削蘋果吃,話少,偶爾一個眼神過來,是全然是為了壓制她妄想下床的舉動。
夏鬱翡趴在枕頭上,被左側一面極寬的全景落地窗投入的夕陽光芒灑了滿身,微抬起頭,除了傷口叫護士纏住了白色紗布外,那張臉的輪廓,彷彿被細細描繪上了一層濃墨重彩,不施任何粉黛,也極美豔過人。
就這般,定定看了溫見詞好久。
直到溫見詞把手指間的蘋果削完,氣也消得差不多了,遞過來時,語調上才稍有緩和:“你是不是從未真正學會過愛惜自己身體?”
夏鬱翡抿起唇,不吱聲了。
如溫見詞說破的那樣,她的成長經歷裡沒有受到過這方面正確的教導,甚至年幼時期,一度還將夏胤川把她關在行李箱的惡劣行為,當成是父愛。
可承受的痛苦不等於愛,這個是溫見詞教她的。
溫見詞還教她:“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你的愛就會讓我感到痛苦,以後時間久了,痛苦的情緒覆蓋過愛意,我們就會兩看相厭。”
“夏鬱翡,你要跟我兩看相厭嗎?”他語調平穩,像是問她一個尋常的問題。
夏鬱翡卻突然心慌起來,硬生生地連背上都出了細汗,搖頭:“不要。”
溫見詞瞧了她幾秒,才俯身靠近,親了親她受傷的額頭:“乖小孩,嘉獎給你的。”
他的溫度滲入她肌膚,夏鬱翡指尖慢半拍地摸了摸額頭,這一刻她覺得能不能演好戲,拿到萬人羨豔的影後冠冕……好像都不再重要。
溫見詞,已經為她加冕過了。
小狗仔的內娛新聞標題總喜歡誇大其詞,一天下來,來探望夏鬱翡的親友團隊伍逐漸壯大,甚至都驚動了遠在烏山鎮避世的賀青池。
夏鬱翡自覺丟臉,身子蜷在被窩裡裝睡,誰知還真漸漸入睡過去。
等一覺醒來,病房黑且安靜,她睜大的眼睛適應了片刻黑暗,朦朦朧朧地發現溫見詞正坐在單人沙發上,不知道為什麼,一直看著她。
就好像,看了很久。
忽而一對視著,夏鬱翡眼帶困惑,心思敏感地察覺到睡前和睡後的氣氛似乎有了微妙變化,又琢磨不出為何。
只覺得溫見詞是不是在醫院感染上了什麼失語症。
時間在彼此沉默中流淌而過,直到夏鬱翡快沒耐心,想要控訴他端著太子爺的架子竟然不過來親自己的時候,溫見詞終於開口了:“頭還暈嗎?”
夏鬱翡覺得不暈,殊不知白日睏倦,有一小部分原因還真是輕微腦震蕩所致。
溫見詞沉默了下,繼續問:“你十幾歲是什麼樣子的?”
夏鬱翡身為童星出道,自幼每個階段長什麼樣在網上有跡可查,溫見詞卻還要好奇,她臉蛋貼著柔軟雪白枕頭想了想,拉長尾音:“就很漂亮的樣子啊。”
溫見詞笑了。
夏鬱翡瞥他,見他俊美的面容下不似隨口一問,不明所以地撒嬌道:“你想見也見不著啦,就別惦記著過去,我未來什麼樣子都是你的。”
“鵝蛋臉,長發披肩,喜穿白衣黑裙,脖子上掛著一個翡翠小玉墜。”溫見詞凝注著她,簡單描述出夏鬱翡少女時期在鏡頭外的樣子,繼而,情緒愈發複雜之下,放慢了語速說:“有過一段時間眼睛不能視物,綁了條醫用紗布。”
那條薄如蟬翼的紗布跟她如今額頭上的像極了,曾經是用來抗爭父權的象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