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練習生日常五)
在宿舍的第一個晚上,閔容蒔失眠了。
真要說起來,他已經很久不失眠了,之前調養過身體,所以晚上睡覺會很安穩。或許是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人讓他有些焦慮了,左手臂似乎在發癢,他忍住抓撓的沖動,翻了個身。
其他人都已經睡熟了,呼吸聲均勻,很像閔容蒔以前聽過的催眠曲。
因為窗簾厚重,又拉得緊緊的,臥室內漆黑地看不見任何東西,這讓他有一種彷彿置身於黑洞的感覺。
他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不由自主地就又想到了孫德勝老師對他的批評。
那些詞落在他身上,沉重又疼痛,讓他幾乎要直不起腰了。
真可憐啊。
眼眶很酸,鼻子也很酸。
他為什麼會來當練習生呀?
說實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和父母提出這件事的,他甚至有些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做這個決定。可是他不想後悔,便就這麼來了。
當初去參加大黑麵試的時候,他告訴自己,如果被選上了,就努力出道,如果沒有被選上,就回到哥哥之前所在的舞團,認認真真地跳舞。
真的要說起來,閔容蒔做出這個選擇,最終還是因為哥哥。。
如果要問閔容蒔從小到大做過的最勇敢的事情是什麼,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向父母提出當練習生。
韓國的愛豆泛濫,不管是為了出名還是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每年都會有大把的人選擇當練習生,哪怕沒有出道的機會,也願意去嘗試。
其實閔容蒔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當練習生,對他而言,他最喜歡的人生是作為一個普通人平平淡淡生活,偶爾和哥哥一起去跳舞,偶爾和弟弟打遊戲。
然而這一切都在閔容莘十七歲那年被打破了,不管是家裡的生活還是他的精神世界,全都瞬間崩塌。
他是第一個發現哥哥自殺的人,也是他親手把哥哥脖子上的領帶解開,然後抱在懷裡等著救護車的到來。
在等待救護車的期間,他的世界非常寂靜,抵著哥哥冰冷的臉龐時,他只能死命咬著嘴唇告訴自己不要慌張。
真的不慌張嗎?怎麼可能呢,他難過地幾乎要死了。哥哥可能要死了的沖擊感讓他只覺得心髒在不停地絞痛,像是有一個大石頭沉重地壓在他的胸口,根本就喘不過氣。衣服也被不斷冒出的冷汗浸濕了,大夏天的日子,竟然讓他冷到發抖。
他當時就在想,或許他和哥哥要死在一起了。
救護車趕到的時候,他抱著哥哥的手臂因為過於緊張和痛苦竟然僵硬了,如果不是護士拽開他的手臂,他甚至都無法放開哥哥。坐在救護車上時,他的腦子是一片空白的,只有不斷湧出的眼淚在宣示著他的痛苦。
這兩天,父母帶著五歲的閔容荼去濟州島玩了,本來他們也是要帶著閔容莘和閔容蒔一起去的,但閔容莘以學業為理由而拒絕了,閔容蒔純粹是暈機才不去。因此家裡只剩下閔容莘和閔容蒔。
閔容蒔獨自坐在急救室外等待的時候,不停地想著,哥哥到底為什麼自殺?他想起來早上哥哥叫他起床時的笑容,痛苦地發現,那是他見過的哥哥最後一個笑容!
難怪哥哥會在前一天的晚上給他零花錢,讓他去外面玩。他以為哥哥是想安靜地學習,還故意在外面多晃蕩了幾個小時才回去,卻沒有想到,在家裡等待他的,是浴室裡哥哥的脖子被領帶綁著的模樣!
閔容蒔給父母打電話的時候,哥哥依舊在急救室裡搶救,而耳邊母親痛苦的尖銳哭喊聲讓他的太陽穴感到劇烈的刺痛,眼前一片發黑,幾乎要暈厥過去。急救室門口也有在等待著自己家人的人,他們無暇顧及閔容蒔的異常,每個人都在焦急等待著醫生給他們帶來生的希望。
閔容蒔也不例外,他從來不信任何宗教,可是這一刻,他在心裡乞求著上帝,讓哥哥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