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不是,舉全家之力供養了這麼一個讀書人,卻什麼都沒得到,到頭來換來了這麼個酸書生,不管是其他幾房人心裡有怨言,趙老頭何曾不是既有不甘心又有怨念。
“沒有錢你拿什麼讀書?拿什麼買筆墨?拿什麼交束脩?你讀了這麼多年的書,二十多歲還是個童生,錢夫子都勸你放棄了,你不放棄想繼續讀,可以,但是男子漢在世,總要養家吧?往前你有我們這一大家子給你供著,如今我跟你娘還有你幾個兄弟是供不起你了,往後你就得靠自己,讀書人總歸是餓不死的,你去給人孩子啟蒙也好,去縣城裡找活計也好,或是給人家寫寫對子抄抄書,這麼多法子,到時候你想怎麼讀就怎麼讀,誰還攔著你不成!”
別說陳蓮了,其他人聽下來心裡也是一片火熱,更加堅定要送兒子去讀書的念頭。聽聽,這麼多條賺錢路子呢,怎麼著也比土裡刨食強。
趙來慶到底還算孝順,聽著這話,終於是點了頭表示年後就去找活幹。
年後,剛走完親戚,趙家就忙活起來了。
首先搬走的是四房。
趙來賀主動要了村西頭的宅基地,那邊挨著山,幾戶人家也離得遠,雖是偏了一些,但是上山方便,剛好方便了趙來賀。宅基地邊還有當初老獵戶住過的茅草屋,夫妻二人商量後,決定早點搬過去,也好早些蓋房子。
趙老頭沒意見,只是又讓老大抗了一袋豆子過去,惹得王小紅唸了一句“爹孃還是偏心么兒的”。
看到老四這麼早就搬走,王三娘難得沒說什麼,很爽快地讓趙來金幫忙搬東西,還多給了一碗酸菜。
只是當天晚上,她就把空出來的屋子收拾好,讓兩個兒子住進去了。
而這頭,趙四一家也來到了新家。
新家茅草屋不大,有兩間房,一間住人,一間吃飯,廚房就在外面用泥巴搭了個灶臺,鍋是沒有的。
老趙家有兩口鐵鍋,在全村也算數一數二了,只是還做不到每個兒子一口鐵鍋,他們家多得了一分的竹林地,就沒有鍋了,
好在趙來賀早前些日子就去隔壁陳灣村的陳鐵匠那裡訂了一口鍋,約好年後去取,如今搬到這邊來,剛好去拿回來。
趙來賀出門後,巧娘先是把兒子塞進被窩裡,摸了摸他的湯婆子,感覺還暖著,就裡裡外外收拾開了。
趙豐年環視一週,知道新的生活要開始了。
柳巧娘裡外清掃幹淨沒多久,趙來賀就回來了,帶回了一個雙耳的鐵鍋,並一把鐵刀。
柳巧娘愛不釋手地摸著鐵刀,“這刀好,就是怎麼沒讓陳鐵匠給磨磨開了刃?”
趙來賀正準備提著水桶去和泥巴架鐵鍋,“差點忘記了,”他放下水桶,從背簍地下掏出來幾個橘子遞給巧娘,“陳鐵匠這些日子家裡忙,沒空給開刃,退了我幾個銅板,又送了我幾個橘子,讓我自個兒開。”
那幾個橘子黃澄澄的,跟秋日裡的橘子大不一樣,巧娘只在過年前的一次集市上見過,雖然長得醜,卻賣的貴價,她們村裡人是不買的,因此此時見了也歡喜。
“回頭煮水,這東西說是治咳嗽呢,寶兒鐵定喜歡,只是沒成想,這才剛過完年,陳鐵匠家生意便這麼好了。”
趙來賀一邊拌泥巴,一邊回道,“倒也不是忙生意,陳家年前成親的兒子,就是哪個娶了鎮上人的兒子,過了年從岳家回來了,陳家一家都裡外忙著,怕怠慢了鎮上的媳婦。”
巧娘遲疑,“這不是入贅嘛?陳家老太太可不像是能讓兒子當贅婿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