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仔細代入地思索了一會兒。慢慢說道。“如果是那樣。我會覺得很難過。在最後的日子裡。我希望能盡力照顧他。陪著他走完人生的最後一段路。那樣將來他即使不幸去世了。我雖然依然會非常的難過。卻因為已經盡了最大的心力。而感到安全。否則我不只會難過。還有終身的遺憾。想起來就覺得意難平。”
說到這裡。她自然也就明白了夏微話裡的意思。抬眼望向她。果然見她微笑著點頭。“對。就是這個道理。如果真的為對方著想。那麼想不想由他陪著我走完最後一程。應該由他自己來決定。而不是由我單方面為這段感情下了判決。至於說膽怯。也不過是怕對方不堅定。會在日後嫌棄自己。放棄這段感情。或者是彼此折磨。相看兩厭。在**的病痛之外。還要再加上一重心靈上的情傷。與其那樣。不如由我來採取主動。率先給戀情判個死判。劃下句號。趁著彼此還有感情的時候。”
“其實說來說去。不過就是缺乏勇氣。對自己。對對方。對感情都沒有足夠的信心。說得自私一點。如果有人在那時候。肯伸出手去拉你。你為什麼還要推開他。為什麼不能拉住他的手。藉著他給予的愛和勇氣站起來。然後憑著自己的力氣勇敢的朝前走呢。那樣的話。就算是最後依舊逃不死亡。也逃不開情傷。最少在閉眼的那一刻。我可以對自己說。最少我已經努力過了。生命和愛情我都用力的爭取了。雖然沒有成功。但我沒有遺憾。”夏微說到這裡。停了下來。自失一笑的搖了搖頭。“跑題了跑題了。我原本要說什麼來著。”
她的這番話讓安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這會兒聞言愣愣的抬起頭。反應了一下。才回答。“哦。你得知生命之後。對他提出了分手的要求。”
“哦。對了。他當時沒答應。苦苦的懇求我。我其實也捨不得他。但是並沒有藉助他的力量站起來的自覺。只是想著哪怕再看他一眼也是好的。反正總是要分手的。那就再多看一眼吧。等明天或是後天。我再鼓起勇氣來離開他。但是人都是貪心的。說是再多看一眼。心裡卻恨不得可以一直看下去。”
但是她的戀人卻並沒有他自己想象中的堅強。放棄得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早。不過短短的兩個月。他便已經受不住了。
“現在想想。我並不怪他。那時候正面臨畢業。他要忙著寫論文。找工作。還要擠住時間來照顧我。壓力挺大。醫院這種地方總是充滿各種絕望的情緒。尤其是在癌症病人扎堆的地方。待得久了。很容易就被傳染上各種悲觀的情緒。他挺不住倒也是正常的。起碼沒有一開始就放棄這段感情。就這一點來說。我還是應該覺得安慰和感謝。
“後來我也一直在想。也許即便當初沒有發生誤診的事。我們只怕也走不到最後。我們倆只是看起來相配而已。有共同的愛好。看起來好象挺能說得到一起。可真天長日久的相處起來。其實性格和處事方式上總是有這樣那樣的摩擦。又不捨得放棄那段感情。只能彼此牽就。平順的時候。這種小的摩擦和牽就倒像是一些情侶之間的小情趣。無傷大雅。但是一旦時間長了。或是遇到困難的時候。便凸顯了出來。最後致命。就像是你穿了一雙鞋。稍有一點不適。但是實在是喜歡。走近一點路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要走遠路或是穿著它翻山越嶺。就堅持不下去了。”
雖然夏微如今說起來對那段戀情似乎已經完全的釋然。而在當時卻無疑打擊巨大。雖然後來證明她的病不過是一場虛驚。她的身體正常而健康。但那次的誤診的後果卻遠遠沒有結束。
“就真的像是得了一次癌症一樣。”夏微這樣總結。
經過情傷和誤診的雙重打擊的夏微。不知不覺中從性格到生活方式變了很多。就像是經了霜的花朵一樣。即便經過了搶救措施活了下來。卻已經被抽去很多生機和活力。比如。在不自覺間。她的性格變得冷清。自閉。看似乾脆痛快。其實卻對很多事失去了熱情。沒有再談戀愛。倒不是忘不了當初的戀人。而是失去了對這感情的期待和熱情。不僅是愛情。友情也是如此。
“我的父母以為我是因為對當初的人忘不了。才會這樣。”夏微搖頭。“有時連我自己也有些糊塗。一直到這次車禍。我又死了一回。才發現。並不是這樣。”
“我發現自從誤診之後。我好象一直處於一種假死狀態。”
“假死狀態。”安然重複著夏微的用詞。在心裡有些裂嘴。只覺得這個詞怎麼聽怎麼不舒服。
“把自己的心封閉起來。不付出情感。也不收穫情感。拒絕別人的靠近。也不想走近別人。看似對一切都無所謂。其實又何嘗不是一種膽怯。就像是有一些人在受到傷害後。會下意識將關於受傷的記憶忘掉。其實那些記憶並沒有丟失。只是被封存了。我自己這些年來的行為大概也是一種受到打擊後的自我保護行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