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距離安然和夏微來拍照那天其實沒有多久。但失了人氣的地方總是荒涼的特別迅速。一場透雨過後。各種的植物瘋了一樣的生長起來。無人的院落裡。再沒有人經過的路邊牆角。甚至是牆頭房頂。到處是一片生機勃勃的盎然綠意。可也因著這份昂揚的生機反倒更襯托出這一片地區廢墟樣的氣息。充滿植物和泥土味道的風裡。寂寞隨風四處橫行。
江傑雲詢問安然那天到底過來拍些什麼東西。安然便給他講她和吳澤榮的拍攝計劃。不知不覺間。因著斷斷續續的閒談兩人又把那天跟夏微走過的路線重新走了一遍。
然後他們在一處人家在門外砌的簡陋小花壇旁坐了下來。花壇裡的各色草本花卉沒人打理。卻也跟四處的植物一樣。帶著一種末路狂歡的勁頭開得肆無忌憚。
安然照舊從自己隨身帶的保溫水壺裡倒了杯清涼的菊花茶來喝。喝了一半。把剩下的一半遞給了江傑雲。
出門在外。也沒那麼些窮講究。好友間分享一杯茶水原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當安然看到江傑雲自然地將唇抵在她剛剛沾過唇的杯沿邊喝茶的時候。才猛然意識到這件事在關係業已改變的他們之間原來還有另外一層曖昧的含意。一邊暗罵自己猥瑣。一邊又忍不住微微有些尷尬臉紅。
也因著這份暗藏的不自在。安然再度想起自己之前的打算。
在經過了白天那個擁抱和牽手之後。安然覺得不能再縱容江傑雲這麼無賴下去。否則他們倆個這麼牽來扯去。總是一筆糾纏不清的糊塗賬。到最後難免受傷。
然而。想是這樣想。可輪到要說的時候。她又一陣難受。想起江傑雲那個擁抱裡所未說出口的擔心和惶急。想起他那份毫不遮掩的感情。微微張開的嘴唇卻彷彿有一種重若千斤的沉重感。怎麼都難以張開。
她張不開口。可不代表某人張不開嘴。半杯菊花茶喝完。江傑雲將兼作壺蓋的杯子交給安然。低聲道。“安然。我們談談好嗎。”
“談什麼。”安然稍有些意外。因著他那難得嚴肅的語氣和態度也跟著鄭重起來。
江傑雲之前在“英傑”小夥兒身上出了個乾淨的氣。這會兒又有點升騰起來。他原本是真的打算跟安然好好的。心平氣和的談一談。可現在看到這丫頭那一臉無辜的表情和充滿迷惑的眼神……他改主意了。
“談什麼。安小然。你居然這麼問。我傷心死了。”說著。某無賴一把拉過安然的手。握在手心裡。攥著。
他這一拉一攥。原本以為這傢伙要談什麼重要大事的安然是一點防備都沒有。見這傢伙眨眼之間就從正經轉為無恥。立刻沒好氣的往外抽手。虧她之前還感到心軟得難以開口。可這個變臉比翻書還要快三拍的傢伙永遠能讓人在上一刻感動得熱淚盈眶下一刻就氣得靈魂出竅。“江傑雲。你就是這麼談事的。”
江傑雲卻遠比她更有理。“我害怕。”
安然讓這廝的語氣給噎得一梗。氣得瞪眼大罵。“害怕。你怕個屁。”
“安小然。你好凶。你還罵人。”這位竟然又裝起可憐來了。也瞪起眼來扮無辜的小鹿斑比。這個委屈勁兒。
安然覺得跟這個混蛋無話可說。乾脆別過了頭。不搭理他。瞪著路邊的荒草生氣。
“安小然。你不講理。”某人還要繼續控訴。
“……”
對。我不講理。你講理。你個混球。
“你一點都不把我說過的話放在心上。安小然。你好狠的心。”持續控訴。
“……”
我要是真狠心就應該拿腳踹你個耍無賴的小狗。
“安小然。你把我之前在學校說過的話都忘了個乾淨是吧。”某隻無賴小狗的聲音更加的委屈了。
安然心裡一動。轉過頭去看他。然後就是一愣。與他那賴皮的語氣相反的是他沉肅而專注的目光。默沉沉的眼。一瞬不瞬的望著她。
見她回過頭來看他。江傑雲垂下眼。笑嘆。“你果然忘了。”
安然咬了咬嘴唇。他那無奈又帶了幾許苦楚的笑容讓她的心一下子就跟著疼痛起來。她已經隱隱猜到了他要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