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啊!邱夫子!”
山東布政使李響正摟著一個利用饑荒,幾乎不花一文錢就買回來的小妾,就在客廳裡邊上下其手,醜態畢露地忙活著,邱師爺走了進來。李響一邊逗弄女人,一邊喊了一聲。
師爺之緣起,就是從明初開始的,因為朱元璋給衙門官吏的定員編制太少,政務繁忙,官員根本忙不開,再加上這些官員大多出身農民,很少讀書,看不懂政令行文,更別說寫=跟朝廷寫奏章了。
所以就開始自己出錢聘請文人,名曰師爺,作為自己的幕府,為自己處理錢糧的瑣事,特別是上下行的公文來往。這種風氣,直到清朝末年,張之洞上書朝廷,請求封止,師爺這個行業才徹底消失。
明初時候,師爺還是很受東家尊重的,有時候,對一些聘來的比較有名氣、有能力的幕賓,東家甚至客氣的以卑下自居。師爺有刑名師爺、錢穀師爺、奏摺師爺、書啟師爺、徵比師爺和掛號師爺等,分別掌管不同的方面。
邱夫人讀書多,名氣高,善於出謀劃策,是有名的刑名師爺,十分甚受李響器重。
李響請邱夫子坐了,笑吟吟地道:“夫子,你來找我,有什麼要事嗎?”
邱夫子年近五旬,一抹小搓鬍鬚,精神瞿爍的面孔,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滿懷憂慮地道:“東翁,朝廷的訊息傳來,有欽差大人要來巡視山東,東翁知道了嗎?”
李響失笑道:“哈哈,樓夫子原來是為了這事兒,無妨,無妨!”
他得意洋洋地道:“原來是說這個啊,五天前我就得到訊息了,哈哈哈——”
邱夫子卻神色凝重,等他笑完了,才問道:“東翁何以如此坦然?”
李響道:“我的夫子啊!來的是陳遠,你還不明白麼?”
邱夫子疑惑地道:“東翁,老朽實在不明白!”
李大人讓小妾端起茶杯喂自己喝茶,等她把茶杯放下,才笑道:“陳大人嘛,誰不知道,雖然是個欽差,只拿了個四品官員的待遇,毫無實權,還有一個員外郎陳循,芝麻大的官兒,帶了兩個僕人,奈我們何!”
“哦?”
他神秘道:“昨天我收到了密信,大學士劉大人已經想好了應對的辦法,夫子,你這回懂了麼?”
邱夫子道:“東翁的意思是,劉大人已經有了對策?”
李響拍手,笑道:“正是,哈哈,夫子啊,你就不必杞人憂天了!”
邱夫子道:“大人,無論如何,山東的情形不宜樂觀,老朽特意打聽過,這位欽差平定過安南,又在我山東白蓮教手裡死裡逃生,之前朝廷軍隊慘敗,白蓮教一夜消失,老朽以為和陳遠脫不了干係,可惜沒有證據。咱們為了漢王,屢次上報災情,卻把所得的銀兩全部給了漢王做軍資,百姓飢腸轆轆,大人,再這樣下去,恐怕——”
李響怔了一怔,神色有些猶豫起來:“樓夫子,你是說……”
邱夫子誠懇地道:“東翁在任上,須得做到八面玲瓏,滴水不漏才成。雖然是為了漢王,但是山東偌大的地方,還有許多太子的黨羽,要是三兩個小民,咱壓得下去,可這些太子的黨羽就不一樣了,萬一有人告了您的黑狀,陳遠刨根問底,好多人都栽到了陳遠的手裡,大人,不得不防啊。”
李響眼珠子咕嚕嚕的一通轉,捻鬚問道:“那依夫子之意,本官該怎麼做?”
邱夫子嘿嘿一笑,向前傾了傾身子,壓低聲音道:“開倉放糧!”
李大人一怔:“嗯?放糧?”
邱夫子頷首道:“是,放糧,如此,有幾樁好處。第一,可平民憤,免招殃禍!第二,可以安撫山東太子的官員,免得有人告大人您的黑狀!第三,咱們上報了那麼多次災情,朝廷撥了五次救濟糧食,咱們若是一次都沒有放糧,百姓持大告去告狀,怕也不好應對!咱們只要開倉了,開粥棚,開了多少處,施了多少米,那還不是咱們自己說了算嗎?”
李大人眼睛亮了起來,被邱夫子說動了。
“只要大人開倉放糧了,不但落一個好官名聲,安撫了官員百姓,這帳也就抹得乾淨了,庫裡沒有糧?是哇!是沒有糧,糧都施粥給百姓吃了嘛,嘿嘿,那流民來來去去的,就算他都在這兒站著呢,誰能算清楚他們都吃過多少米,又有多少在這兒吃過米的災民,又去了他處?這筆糊塗帳,永遠都查不清了,咱們一勞永逸,再無後患!”
李大人眨眨眼,拍腦袋道:“著啊,對,還是邱夫子你考慮得周全,咱們放糧,一邊迷惑欽差,二來,也好實施劉大人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