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女把陳遠帶到院子,詢問道:“公子要伸冤?可有狀紙,李大人是我舅舅,我可以替你轉交。”
這,陳遠傻眼,他哪知道要這個,他也不會寫,尷尬道:“來得匆忙,沒有準備狀紙。”
白衣少女皺眉:“沒有狀紙,你可有證據說明冤情。”
有證據我早就南京府衙擊鼓鳴冤去了,陳遠焦急道:“沒有證據,可是,官府一直不審,我們老百姓都沒個著落。姑娘,你應該知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殺壯漢,得多艱難。只要讓我見一見董明況,查驗一下死者,案情自然明白。姑娘,我說的句句屬實,我們升斗小民,投訴無門,你觀音心腸,請你一定幫幫我們。”
白衣少女目光深沉,始終沒有放過陳遠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不過從開始到現在,陳遠臉上的表情一直很自然。
這不是他演技太好,就是……他說的都是真的。
陳遠也洩氣,開始想得簡單了,以為想辦法見到李府尹就能解決問題。現在細細想來,確實很大不妥,一是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死者的問題,自己沒有去尋找目擊證人,二是訴訟這一道,自己什麼都不懂。
陳遠拱拱手,露出失落的神色:“我也知道這事十分為難,請問姑娘貴姓?姑娘今日援助之心,在下銘記於心。”說完準備離開,無緣無故,她憑什麼幫我呢。
見不到董明況,江寧不能回去。秋闈肯定考不起的,還是找個地方躲一躲,避一避風頭再說。
這時候,丫鬟來報:“蹇小姐,李大人回來了。”
李府,李時勉一回府,就直奔書房。下人見他打招呼,他理也不理。他平素對誰都是冷臉,下人也不覺得奇怪。
李大人坐在椅子上,一直在回想方才楊石的話。這件案子,擺明了是錯案,可是,查嗎?怎麼查?如何查?查得到嗎?後果怎麼樣?如果草草結案,案犯冤嗎?不冤,畢竟他也殺了一劍。
李大人為人古板,也為人剛直。這樣欺上瞞下的事,他始終覺得有愧,閉上眼睛。楊石的話不多,可字字如刀,句句如劍。
如果查下去,最後延誤了秋闈,士子鬧將起來,就是血流成河。十八年前的洪武南北士子爭鬥案件,血還沒有凝固呢。李大人只覺得心驚肉跳,脊背直冒涼氣。
想了半晌,李大人迅速的在書案上鋪好紙,持筆疾書。
突然,房門被人推開,李大人惱道:“下去,本府還在忙。叫娘一個人先吃飯。再來打擾,攆出府去。”
文人在書寫時最忌人打擾,就算端茶送水,也定要儘量放低聲,否則打亂了對方思路,輕則被人厭惡,重則結下仇怨,若是家中僕役小廝,那就更慘了,很可能被打斷了腿趕出門去。
李大人正在天人交戰,有人進來,自然氣惱。
“舅舅,是我,怡璇。”來人是那個白衣女子,蹇怡璇。
李大人神色稍稍緩和:“怡璇,你不是回去了嗎?”
蹇怡璇手中還持有茶盤,她將茶盤放在桌上,輕輕倒了一杯茶,放在舅舅前,瞥了一眼舅舅身前的奏摺。大抵是“臣有罪”、“臣不能秉公”之類。
心思玲瓏的蹇怡璇道:“舅舅,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李大人沒有喝茶,把筆放好後,又舉起寫滿了字的宣紙,先是輕輕吹了吹墨跡,然後放在桌案上,準備再瀏覽複查遍,若是無誤,就可以用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