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宮裡,吳月荷已經被軟禁。
她端在鏡前,怔怔出神。方才有僕人拿了尺子來量她,她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把她們都轟走,但她也知道,就算不用量,尚衣局的人也有辦法。
桌上,點有薰香,一縷淡淡的煙氣嫋嫋升起。
她穿著一件藍色繡金邊的長袍,外套淺色褙子,面似滿月,嘴唇殷紅,面板白皙,彷如天仙下凡。但不僅僅是江南女子的婉約,倒有幾分北方女子的英姿颯爽。
這也是朱瞻基對她著迷的原因吧,他是皇太孫,長在宮裡,沒有女子能抗拒他的魅力和身份,見慣了南方女子的唯唯諾諾,他對北方女子的好爽更有興趣。但太過豪邁,又失了風趣。吳月荷恰恰是二者兼而有之。
“不是說了,時候還沒到,還有十幾天呢,一個太孫嬪,要什麼講究,到時候我自然會叫你們的。”吳月荷聽到門推開,不耐煩呵斥。
來人把門關上,吳月荷負氣回頭,卻吃了一驚。
“吳姐姐。”來人竟然是卓月美。
吳月荷瞬間眼眶溼了:“好妹妹,你怎麼來了。”
卓月美小聲道:“是小五帶我來的。”
吳月荷下意識望向窗外,卓月美道:“他在外面放風,姐姐,他身份特殊,不能肆無顧忌進來。”
“你去見過他了?”她滿懷希望。
雖然吳月荷沒有明指這個他是誰,卓月美知道,她一把坐到登上,柳眉上揚,努嘴怒道:“姐姐,別提他,說起他我就來氣。”
“怎麼了?”
“哼,怎麼了?姐姐,你為了他,付出了那麼多,三叔他們要對付他,都是你攔下。什麼知心,就是個花心大蘿蔔,花心還不算,你就要——就要——他居然還在籌辦婚事呢。”
“什麼?”吳月荷雖然早就心裡有準備,也不由得震驚,握著自己胸口的衣領,彷彿這樣,能讓自己心裡好過一點。
“姐姐。”月美起身,扶住她,讓她坐下,心痛的抱住她。
“沒事,以前就知道,他本來就有婚約的,我又怎麼能奢望,他有一個家,有疼他的母親,有愛他的妻子,何必為了我——”她嘴上說沒事,眼裡卻情不自禁打轉。
卓月美忍不住道:“小五去找過他了,讓他一定想辦法阻止這場婚禮。”
“阻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他是皇太孫,未來的皇帝,吉日已定,斷無更改,他能有什麼辦法阻止呢——”吳月荷眼神黯淡,也許,一開始就錯了。雷厲風行的她,遇到了情愛,也變得踟躕不前、愁腸百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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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喜氣洋洋,尚衣局、尚服局等六大局緊張有序的忙著。
皇太孫成婚,雖然不是第一次,但也非同尋凡。連太子和皇上都不怎麼過問,畢竟,朱瞻基也長大了,娶個把民女,不礙什麼事。朱瞻基要娶她,身份自然給她安排好了,會稽吳興人。
朱棣索性來個萬民同樂,把春闈放榜的日子也放在三十五日,當狀元騎著高頭大馬遊街,也是孫子大婚。
陳家和董家,也在喜氣洋洋中。
王公貴族有王公貴族的禮節,普通人家也有普通人家的章程。
迎娶正室夫人,對普通人家也是樁大事,正室既要相夫教子,又得侍奉養老人,陳遠是獨子,就沒有什麼妯娌。但正室要知曉“韭麻布帛之事”,就是能不能做賢內助,知曉五穀雜糧,能縫縫補補。此外,德行方面,還要具備婦順。
陳遠的家裡,製備傢俱,佈置新房,樊娘子每天樂開了花。樊忠和春花兩人也特別興奮,幫前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