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木秀秀獨自臥在木榻之上,緊了緊身上蓋著的單薄棉被,雙目之中有兩行清淚流淌下來。
“年歲哥哥,我自幼便喜歡纏著伱,並不是因為你生的好看,而是因為那時候你經常露出燦爛的笑容,讓我很安心,很安心。”
“年歲哥哥,我不想知道你到底經歷過什麼,也不想問,我只知道,你一直都在我身邊,從未離開過。”
“年歲哥哥,這些年來,我能察覺到你心緒之中的清冷孤寂,好想替你分擔一些,可你什麼都不對我講,反倒將自己完全封閉起來,我真的很心疼,很難過。”
“年歲哥哥……”
皎白的月光透過窗欞映照下來,輕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頰,彷彿在幫她擦拭著眼角的淚痕。
……
又是雨夜。
寒風呼嘯之間,年歲推開木門,將背上的弓箭和獵物放在門邊,脫下已經溼透的皮毛裘袍,似往常那般喚道:“秀秀,趁著方才雨勢不大,我射了兩隻活蹦亂跳的野兔回來,等下燉了給你補補身子。”
木屋之中的擺設一應如常,卻唯獨少了那熟悉溫柔的答應之聲。
年歲怔了一怔,又喚道:“秀秀。”
依舊是一片靜謐。
愈加熾烈的狂風暴雨夾雜著冰涼的寒氣自門外席捲而來,似鋒利至極的刺骨利刃一般刮在了他的臉上。
咣噹!
年歲轉過身來,狠狠關上木門,用頭顱用力地抵著門框,兩行淚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來,哽咽道:“秀秀……”
三日之前,木秀秀便已經壽盡而去,終年七十九歲。
是他親手持著石斧,一筆一筆地篆刻了她的石碑。
不知過了多久,年歲斜倚在破舊的木榻之上,已是沉沉睡了過去,眼角之處依舊殘留著未乾的淚痕。
咚。
咚。
極輕的敲門聲傳入耳畔,年歲驀地睜開眼睛,這才堪堪察覺到,屋外已是天光大亮,昨夜的狂風暴雨盡數消散,金紅的陽光透過窗欞散落進來,映照在他的瞳孔深處,泛起了隱隱約約的燦金光芒。
咚。
敲門聲再次響了起來。
年歲忙不迭地爬了起來,以為是山下偶爾前來交換獵物的相熟獵戶,擦了擦眼角的水漬,伸袖拉開了吱呀作響的木門,強笑道:“你要換些……”
其言未落,便硬生生地停在了嘴邊,再也說不出來。
那俏美少女亭亭玉立,身著滿是補丁卻纖塵不染的粗布衣裳,眸光之中的笑意幾乎滿溢位來,脆生生道:“年歲哥哥。”
年歲怔怔地望著她,數十年以來的過往記憶盡皆湧入腦海,呢喃道:“秀秀……”
木秀秀伸袖拉過他的手臂,笑道:“你在這裡呆站著做什麼?”
少女好聞的髮香漫入口鼻之間,年歲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少女,喃喃道:“你前日裡不是已經……”